第181章 懊悔
清晨五六点,迂回曲折的深山小径里,一辆白色轿车疾驶而过,前方坐在驾驶座开车的司机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脚下不停地加速,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丝毫不敢大意,拼命往医院方向赶。
后座一个神色严肃的男人,摸着怀里少年毫无血色的脸,心疼的闭上了眼,用力压下心中的酸痛。隽颢就那么闭着眼,一手紧紧握着小枫纤细冰冷的小手,放到唇边轻吻着,细细地啃噬,吞下他的颤抖,他一言不发,看得前方的司机在心里暗自担忧,生怕少爷急坏了。
阴晦的天色,犹如黑夜,寂静无声得令人害怕。
过了许久,隽颢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才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平静了许多,不像方才那般悲伤心痛。
抚着小枫发烫的脸颊,惊骇过度的他,麻木的心终于又恢复了一点知觉。
疼,他好疼。
他的宝贝,他想要一辈子将他护在怀里,永远的快乐,不让他受一点病痛,不让他掉一滴眼泪,可现在却奄奄一息,没有生气。
他的眼神中有太多的自责,刚上山的时候,他就发现小枫对高山气候适应不良,当时他就该当机立断,现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错事了。他不是第一天滑雪了,这些基本常识都很清楚,可是他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才会害得小枫现在病痛难过。
他总以为他为小枫编织的保护伞足够坚实,可每次都在伤害发生后,才惊觉破了洞,他的宝贝脸色苍白的可怕,脆弱的样子好像稍一用力,便瞬间支离破碎一般。
他从没这么后悔过,从看到小枫倒卧在浴室起,他没有一刻不责怪自己。
责怪自己为什么不等明天再上山来?为什么明明已经察觉小枫的不对劲,却一点警觉都没有?
隽颢紧盯着昏睡着的小枫,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个他最爱的宝贝蛋,他疼,他也跟着难受。眼眶漫过一层水幕,让他看不清楚怀里的人。
待他理好情绪,重新抬起眼的时候竟发现小枫不知何时睁开眼正看着他。
「宝贝,宝贝,你觉得怎样了?啊?」隽颢沙哑而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想说话,可是他发不出声,胸口的疼痛持续了太久……
车窗透进来昏暗的光亮,他知道他获救了,可他也知道他又害布布替他担心,他最在意的就是怕拖累隽颢,为什么他总是这么没用?老是找麻烦,原本愉快的旅行,又因为他搞砸了。
看着布布着急的眼神,小枫心里愧疚的直想哭,「宝贝,是不是很难受?还有哪里疼了?」隽颢一贯冷静的眼神在看到小枫眼中涌现的泪水,终于还是崩裂了。
一滴清泪带着晶莹的华光,从隽颢刚毅的脸庞滑下,刺痛了小枫的心,他用力吸了好几口气,强撑起身体,想将它抹去,却没有抬手的力气。
带着氧气面罩的他,无力发出声音,只能紧揪着隽颢摇头。
隽颢紧蹙着眉峰,看着小枫的嘴唇微微在动,赶紧拿开氧气面罩,忙低下头把耳朵靠过去听。
「……布布……对不起……咳咳咳……我咳咳咳……」
「你这个小傻瓜……对不起什么……我不准你有事……不准……」隽颢疼惜地吻着小枫因高烧而干裂的唇,直到那唇渐渐湿润后,才放开他。
「……布布……咳咳咳……」小枫晕呼呼地望着眼前的人,眼泪掉得更凶。
「……宝贝……别哭……别哭,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小枫身上传来的热气,让隽颢心疼不已,恨不能医院就在眼前。
「……咳咳咳……布布……」他想告诉布布不要担心,可胸口又疼了起来,才刚松开的眉头,瞬间又拧在一块。
他觉得很累,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不只有胸口,就连骨头都痛了起来,躺在隽颢怀里,整个人像是灌了铅一样的重,不停地往下沉,眼前金星乱舞。
见状,隽颢赶紧再把氧气面罩帮他戴好,小枫深喘了几口,才觉得好受了一点,他擦着小枫眼角一直没断过的泪,心中全是懊悔。
「臭小子,你给我省省力气,不准再说话了,要是挺不到医院,我就不要你了。」隽颢把小枫紧搂进怀里,发狠地说。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说出这些话,他的心都跟着淌血了。
小枫一听,用着仅存的力气点头,他会忍着,为了布布,他一定会撑到医院的,一定会的,他不要看到布布为他难过,他慢慢闭上眼,两手拉住隽颢,在不阻碍呼吸的情况下,让自己贴紧隽颢。
隽颢用外套裹紧小枫,不让他再受凉,小枫就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高茂高盛一行人急匆匆地把孩子带回了美国,下了飞机后,就马不停蹄的往主宅的方向赶,不过,刚才在飞机上喝开了,肚子里全是酒,车子开到一半,临时尿急便停下车。
两人解完手,烟瘾又犯了,想着十多个小时都没能抽一根,全身不舒服,就到一旁空旷的地方开始吞云吐雾。
小东低着头,和妈妈坐在车上,他已经被妈妈说服,为了爷爷的医疗费用和爸爸的赌债,他答应配合着演这出戏,从今天起他就要变成另外一个人了,顶着别人的名字,让叶小东永远消失掉,不曾撒谎的他心里非常地难受忐忑,甚至觉得再也没脸抬头挺胸做人了。
下飞机的时候他就想着这件事,走在机场都不敢大大方方的走,也不敢正眼多瞧两位伯伯一眼。现在,他们到一旁抽烟才敢偷偷观察他们。
叶妇好不容易骗过小东,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瞧儿子低垂着头的样子,根本不以为意,早就鬼迷了心窍的她一点也不觉得愧疚,甚至认为等夺到了言氏的财产,她儿子会一辈子感激有她这么聪明的娘,懂得抓紧机会,什么道德廉耻那都是屁,谁不希望身边有花不完的钱,这世上哪有比白花花的钞票更迷人的东西。
她不打算跟儿子多说什么,一切她都已经计划好了,只要他乖乖配合,肯定万无一失。 于是,她下了车,把双方事先排练好的对白,再跟高茂高盛确认一次。
「都跟你儿子说好了?该知道的他都记清楚没?」高茂问道。
「是的,没有问题。」
「妳要知道言正可是精明的很,要骗过他不容易,千万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我知道,我都教好了。」
「那就好。」高茂又点起了一根烟,猛吸了两口后,接着又很没品的啐了一口痰。
虽然计划几乎是毫无破绽,但是以前失败的记录太多了,他没几次斗赢过隽颢。言正早就是一把年纪,老眼昏花了,没啥好担心。可那臭小子可不同,上次的事也以为万无一失,可到最后他却被反咬了一口,还被老头子毒打了一顿,一肚子的窝囊气到现在还没处可发。
他妈的…………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烟,眼睛撇到车上低垂着头的小东,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酸他两句,道:「以后就是言氏的长孙了,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别给我摆出一副死了爹的衰脸!」
高茂这么一说,叶妇连忙上前缓颊道,「没的事,没的事。小东只是没睡饱,他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小东一直观察着他俩,打从心里的讨厌。他莫名其妙地挨了骂,却无力还击,只能死死地盯着高茂,不发一语。
高茂那是自己心里毛毛的,才找人发发脾气,不过现在可不能得罪小祖宗,万一他临时罢演,那他的脸可就丢大了。
不过,这孩子的眼神,他越看就越不怎么喜欢,「土里土气的……」
他哼哼两声,把香烟捻熄,朝高盛道:「找个人把孩子身上的衣服和发型重新打理一下,我们十点在律师那会合。」说完,两人便各自分道扬镳。
第182章 急救
从滑雪场出发的时候,隽颢已经事先打电话通知医院,院方不敢怠慢派好几名医护人员等在医院门口,所有可能的急救工作都已经先准备就绪,当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才刚一打开门的时候,医护人员就已经在第一时间接手从隽颢的怀抱里抱出了小枫。
虽然司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小枫载到医院,但拖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到医院的时候,小枫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彷佛轻轻一吹就能断似的。
他高烧不退,呼吸急促,几乎说不出话,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急救的医生判断他情况十分危险,果断决定给小枫插管治疗,首先改变他呼吸困难的状况,补充氧气。
隽颢不愿退到急诊室外,站在病床五六公尺的地方,不防碍医生急救的位置,远远看着他。小枫虽然处于半昏迷状态,但仍有意识,他极度地不安和害怕,非常的躁动,插管时动用好几个医护人员都定不住他,最后被注射了安定剂又加上镇静剂,这才让他安静下来,把输氧的气管给插上。
急救的过程中,他只能从病床的隔帘缝隙看到小枫,一张小脸异常的惊恐,但这是不得不的急救办法。
隽颢舍不得小枫受这种苦,平常只是打个退烧针,就够他害怕了,现在又是针又是点滴,还插管,怎能不吓死他,可现在他虽然惊惧,却一滴泪也没流,大概是怕他说撑不了就不要他了,一直强忍着,看得他眼眶泛红。
插管对所有病人而言,都是非常痛苦的事,曾吞过胃镜的隽颢感同身受,想象一根和拇指头一样粗的塑料挤进喉咙里呕心又反胃,如果小枫完全昏迷反而好,可是他仍有一些意识,就挣扎的厉害,隽颢心疼地说不出话了,脸色也跟着苍白。
小枫的呼吸似乎慢慢稳定下来,当大家以为急救缓解了症状的时候,正把心跳血压感测器贴到小枫身上的护士发现不对劲,说不出话的小枫痛苦的扭动,发出痛苦的呜鸣声,感测器上心跳速度变得混乱,血压不停地升高。
操作着感测器的监控师突然一声嘶吼:「Patient没了心跳,失去IBP。」
一眨巴眼儿的功夫,急救室里一对对眼珠子不约而同全抛向病床上,瞧见病患痛苦的表情,全吓了一大跳,才刚走出急诊室的医生又重新就定位。
五六个人乱成一团,从没遇过这种状况,插管不当或许会造成呼吸道擦伤或撕裂伤,甚至出血,可就算是气管破裂,也是血压降低,而不是升血压。
「通知手术室!」
「快请主任!」
「快注射.........」就看他们意见分岐,拿不定主意,乱糟糟。
站在一旁的隽颢再也忍受不了,这些庸医令他非常不满意,口气凶狠的威胁道:「如果小枫出事,我一定唯你们是问。」
就在此时,接到隽颢通知的江牧华大老远赶到医院来,才刚转进急诊室的走廊,就远远听到隽颢的怒吼声,于是,他更加快了脚步。
「我是江牧华,病患发生了什么事?」一进到急诊室,江牧华从制服上判断,立刻抓住急诊室主任问。
主任连忙把病患的状况迅速描述一遍,江牧华边听边窜到小枫身边,一旁的医护全让了开,他观察一下,嘎然下令:「把气管拔.出来。」一旁待命的护士小姐,手脚虽然有些凌乱,但隐约可见她们动作纯熟,迅速把气管抽了出来。江牧华转身跟护士说道:「拿一根6.0mm的气管来。」
一组人又重新帮小枫换上细点的气管,并且挂上感测器。
一群人死盯萤幕,紧张地出了一身冷汗,萤幕里,心脏的脉冲波每上下起伏一次,便牵动一屋子人的心,莫不跟着小枫一起跳动,一只只眼睛全定在仪表板上,在心中祈祷着每一下波动回稳到正常的高度。深怕换上细管也不管用,功亏一篑造成憾事,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
过了十多分钟,监控师才铿锵有力的喊道:「心跳恢复正常,血压也回稳了。」
「放心了。」、「Good!」、「干----的好!」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欢呼声在耳边萦绕着。
「江医生果然名不虚传!好险你及时赶到。」主任医生上前跟他握手,刚伸出手,忽然想起江牧华右手受伤的事,有些尴尬的缩回来。他落水意外传遍整个医界,惋惜道:「江医生,你的手真的治不好了吗?」
江牧华礼貌地笑笑,回道:「仍在复健中。」受伤的事他已经释怀许多,不再像一开始时那般激动。
「你必须快点好起来,很多病人需要你。」主任医生诚心道。
「是,我会努力。」江牧华脸上漾着自信。自从他受伤后,周遭很多人给予他关怀,甚至一些不认识的人送礼物和鼓励的卡片,让他很感动。
江牧华跟着医护人员把小枫推进病房里,确定小枫病情回稳了,其他人才一个个离开,留下他和隽颢。
江牧华回过头去,瞧隽颢发白的脸色,赶紧将他拉到一旁坐下。
言家主宅
一早就门庭若市,一部部高级房车接二连三的驶进大宅里,往年除夕从不曾一次出现这么多的客人,宅里为数不多的仆人忙的不可开交,最后实在接应不暇,临时调用星级的餐厅里的服务员来帮忙,管家站在玄关一个接着一个,把言正的姐妹和堂兄弟们迎进门,领到客房去休息。
家族成员在几天前私下接到了消息,知道今日高茂高盛将要带回一个孩子,据说是过世多年的隽林遗留下的,又听说高茂高盛手上握有确切DNA证明,所以当他们告知言正这个消息时,言正简直迫不及待,非要立刻见到孩子不可,甚至破例打通海关用最快的方式把孩子接到美国来。
这件大事随即在家族里炸开了锅,既然言正急着要看孩子,那肯定DNA证明是假不了了,接到消息的所有人突然也跟着忙碌起来,大老远的回到主宅就为了一探究竟,亲眼瞧瞧这传说中的言家长孙-未来极有可能让言正集团易主的神秘王子。
「大小姐一家,还有堂二老爷跟他的夫人,二小姐和她的夫婿,堂四少爷都回来了,另外堂三少爷和五小姐班机下午到,最迟两三点也会回来,到晚上,应该成员都会到齐!」林总管家把都安置妥当后,到主宅后头室内的高尔夫球练习室里,很仔细地一一细数着跟言正报告。
宅子里难得这般热闹景象,呆在言正身边多年的林总管却笑不出来,他总觉得这是言家风雨欲来的前召。
言正双手持着球杆,眼睛认真地直视着前方超大的3D立体电视,一杆把小白球给挥了出去,电脑立刻精准的计算小白球抛出的高度和力道,镜头瞬间切换到下一个画面。
「嗯嗯。」他满意地看着小白球最后落下的地方,侧过头瞄了管家一眼,「隽颢呢?」
「这……老爷……少爷他……」林总管撇了眼站在另一边的江树仁,又瞧了眼老爷的背影,支支吾吾地不敢直说。
「说呀!看江树仁做什么?」言正就像背后长了一对眼睛似的,竟然猜中林总管正看着江树仁求救。
「老爷,小宝说……说少爷昨天白天……带着小少爷一起到山上滑雪了。」
「你说什么?」言正一听,勐转过身来,手里的球杆狠狠地抛了出去,碰地好大一个声响。
江树仁忍不住嘘了声,好险只砸破一旁的柜子,万一砸在电视上,那可是几十万的钱就飞了,这父子俩脾气真是一个样,火山一爆挡都挡不住。
「立刻去给我打电话,非找到人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纯属虚构,非真实急救处理。
第183章 责无旁贷
病房里,安静得只听到仪器的滴答声,和装设在小枫身上的呼吸器发出的沉重喘息声。
在安定剂的药效作用下,小枫睡的很沉,虽然有呼叫器辅助,却仍睡的很不安稳,紧皱着眉头,似乎每喘一口气都很艰难,让人心疼。
哀!江牧华心想着这小家伙实在是多灾多难呀!
目光移到守在病床边的隽颢身上,他全身都透着一股难抑的自责,彷佛无声的宣告周围的人,如果小枫有个万一的话,他也将成为一个无心无魂的人那般的死寂。
「隽颢....」江牧华搭上他的肩,想劝他两句,话还没说出口,一看到隽颢回过头来那黯淡的眼神里,没了平日的锐利与自信,身为多年好友的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
「.....是我害了他。」隽颢嘴里喃喃道。急救时的险况依旧历历在目,让他无法释怀。
「你别那么自责。」
「我不该带他到山上玩的。一上山我就发现他不对劲了,却没有阻止,才会害他受这种折磨。」
「这只是个意外,没人能料想的到。而且小枫他从来都向着你的,他绝不会怪你,如果你一直这样自责,等他醒来,看到你难过,他肯定又要哭了。」
「.........」想起到医院的这一路上,小枫身体难受地都快喘不过气了,仍不停哭着道歉,就怕扫了自己的兴致。
「而且你是他的支柱,他全依赖着你,你不能倒。如果你都觉得害怕了,小枫一定愈加害怕。」
是的,他的宝贝就是这样依赖着他,只要有他在,不管要到哪去,他都不怕。只要他一句话,就像刚才急救的时候,他明明惊恐得不得了,为了他仍是忍耐了下来,就怕撑不住,自己真的不要他了。小枫完全地相信他,依赖他,如果自己先没了信心,这让小枫还能相信谁呢!
「你也别慌了手脚,或许他只是急性的气喘发作而已,等我们察明病因再说。」江牧华的话在隽颢心里起了效用,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振作起精神来。
「还好你即时赶来,否则我真的就失去他了。」隽颢诚心地感谢。
江牧华笑道:「呐!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真把小枫当成自己的亲人。」边说着观察一下点滴的速度,再调慢一点。
「小枫真是幸运能遇上你。」现在已経很难找到像牧华这样的医生,总是把病人看得比自己重要,「不过,你怎会想到要换细的内管,难道小枫的气管天生别人细窄吗?」
隽颢这么一问,牧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得隽颢不由得紧张起来,「小枫有什么问题吗?」
「这……我还不能确定……」话落,从自己随身的诊疗箱里拿出听诊器来,想再确定一次自己的猜测,希望事实并非真如他所想的那般,只是仅剩一只手的他,真不好把听诊器戴上。
隽颢扭过他的肩头,帮他戴好,接着笑道:「江神医,你的手好多了吗?」这是仅止于好友之间的友谊,才能这般笑话他。
江牧华把手举到隽颢眼前,他想试着轻轻动一动右手的指头,但是从手腕以下仍是没有感觉,他咬紧牙关,才好不容易让指头微微抖动一下。
隽颢握住他的手,拿到唇边,亲吻了下,眸中是不舍。
江牧华把手缩了回来,自嘲地道:「别看这一点点动作,可不简单了,一星期下来数不清祖爷爷针灸了几百针,才把神经给续上。」
「不管多辛苦,你可不能放弃!」不管基于什么立场,他实在舍不得牧华耗费了十多年辛苦学医,一下子化为乌有。
「嗯,我绝不会放弃的。」接着又道,「以前我一直告诉病人要加油,战胜病魔;现在自己遇到同样的事,我怎能光说不练,定要做给大家看。」
隽颢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这才是他认识的江牧华啊!
江牧华微微一笑,回过头去,伸手把小枫的衣领拉开。
隽颢突然轻呼道:「耶?你手上的链子是?」被隽颢这么一问,江牧华得瑟地举起了右手,腕上正是一条细皮绳编织的手炼,「小枫情人节前夕送我的。」
隽颢翻开自己的袖子,手上赫然出现一条相似的手炼,哼哼道:「我也有。」接着又加重语气,「情人节当天送的。」
「噗---」瞧他不甘势弱的样子,江牧华忍不住笑出声。
隽颢清了清喉咙,正经八百道:「我知道跟你争谁先谁后是很幼稚,但是这是情人节礼物,本来就该是情人才有。」话落,又轻哼了声。对富可敌国的隽颢来说,这礼物实在不起眼,但这是小枫亲手为他编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隽颢可是非常在意--他在小枫心目中所谓的唯一!!
「真是被你打败!」江牧华摇头,把手炼转到正上方,中间串着一颗圆形白色镂空的石头,举到隽颢眼前,「祖爷爷说这能量磁石发出的远红外光能活化细胞,我其实并不怎么相信,放在手里又很不方便,就把它忘在一旁,但是小枫当时也在场,他倒是听进去了,便把它串成手炼送给我。收到礼物时,我也很意外,想不到,他这么细心。」
江牧华欣慰地笑着,「这孩子会这么得人疼,真不是没有原因的。就连人称怪老子的祖爷爷,超级难相处的人也被他收服,第一次见到祖爷爷竟挂记着我以外的人呢!」把能量磁石串成手炼戴在右手上,真的是方便多了,不管到底有没有效用,他都不能辜负小枫的一番心意,也就勉为其难地戴着。
隽颢咧开嘴笑了笑,听到别人赞美自己的宝贝乖巧,他不禁小小的骄傲一下,「那我再说一件让你感动的事。」
江牧华好奇地问,「哦?什么?」
隽颢神秘地笑笑,「这两条手炼的制作成本,可是花掉了小枫全部的财产。他第一份工作赚来的薪水全在这上头了。」
江牧华听了这话,也禁不住有些吃惊,他微张着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隽颢用手攥起拳头,掩在嘴边,嗤嗤笑个不停,「真该把当时他说自己又两袖清风,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拍下来。」
江牧华可以想见小枫当时俏皮的样子,能够在像隽颢这样有钱有势的情人面前,毫不掩势地说出自己口袋里,寒酸地连一毛也没有,那肯定得如小枫这般心思纯净的人才能说得出口。
一般人为了自尊心通常是说不出的,而有更多的人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不过也就因为小枫单纯的心思,让隽颢更想要好好宠他。
江牧华了然地微笑道,「好,既然小枫都已経预付了他一半的财产,那我更是责无旁贷,非把他的病治好不可。」
第184章 没有退路
江牧华将小枫胸前的衣服拉开,露出他瘦弱的小胸脯,把听筒贴到小枫的胸口,脸上的表情是隽颢从未见过的严肃,他水蓝色的眼睛慢慢转为绽蓝,手势停滞住,重复听了小枫的心音,默数了几次他的心跳,毫不马虎每一次都数够60秒才重来。
小枫睡的很沉,一动不动,嘴里插着氧气管子,正在输液,呼吸完全被仪器控制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江牧华盯着心脏监护仪器,观察着心跳脉动的波形,眉头越蹙越紧,最后甚至闭上眼睛,似乎是对自己的诊断结果不敢置信。
隽颢坐在一旁,看得心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安静地等着,就怕影响江牧华的诊断,突然间,病房里变得针落可闻。
江牧华很小心地拿捏着,把听诊器慢慢从心脏挪到气管,接着往上去。最后指示隽颢帮他,「帮我把小枫侧一下身子,别动到气管,露出后背,把他的衣服掀起来。」
身为一个心脏科医生,用听诊器辨别病人心脏的异常症状,是非常重要的基本功夫,为了这门功夫,江牧华在他父亲手下可说是吃足了苦头。所以,他有一定的信心相信自己诊断的结果,当他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听诊器时,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
立于一旁的隽颢看江牧华放下听诊器便道:「小枫他怎么样?」此时他的一颗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从江牧华的嘴里听到小枫任何不好的诊断结果!
江牧华清了清嗓子,「隽颢,我必须帮小枫开心,确认他心脏跟气管的长成。」执刀多年,动过不下百次艰险复杂的开心手术,但今天,江牧华还是第一次心情如此凝重。
开心手术?
「不行!」隽颢立刻断然拒绝道。
要把小枫的胸口切开,他怎么可能答应!绝对不可能!
隽颢太过激动,说话的音量就没了控制,惊动了床上的小人儿。沉睡中的小枫转了转头,眼睫微微颤动着,像是就要转醒,隽颢赶紧上前,安抚地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又亲了亲他发烫的脸颊,才又安稳地睡去。
江牧华瞧隽颢轻手轻脚那付宝贝样,心里清楚要说服隽颢同意有多难,他也不愿意动手术,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看小枫睡稳了,江牧华上前把隽颢拉出病房,打定主意非要说服他不可。
一出到病房外,隽颢又强调一次,「我绝不会答应的,你想别的办法。」两道剑眉重起,口气相当坚决。
「为了小枫好,你必须答应。」江牧华也毫不势弱,「小枫他可能是先天的心脏或气管的畸形,所以当他呼吸越困难的时候,血压就跟着升高,我猜测为何上次帮他做全身检查没有查觉出来,可能非得要感冒或气喘严重时,气管被压迫或血管被压迫到,才能看的出症状。必须透过手术才能看到实际的状况。」
「不!你不行,我不会答应的,我绝不会答应的!」隽颢嘴里不断地喃喃低语,他身体的某个地方,好似要裂开一般。
一定还有别的方法,他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小枫的胸口被冰冷的刀子切开。
「你以为只有你心疼吗!?我也一样舍不得这样做,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的话让隽颢心里一堵,不知道要如何回复他。如果连江牧华都说没其他办法,非要开心才能断定心脏畸形的程度,那这世上大概真找不到其他方法了,可是………
江牧华紧抓着隽颢的胳膊,用力扯向他,让他正视着自己,「难道你要让小枫埋着一颗不定时炸弹在身体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像今天一样的事吗!」
隽颢知道,他没有说「不」的权利,他颓然地跌进椅子,他的一颗心,缓缓地掉进无尽的痛苦深渊,他明白接下去等着小枫的,绝不仅仅是检查而已。
江牧华却一点也不让他逃避,撑起他的双肩,不得不对隽颢说出重话,「你最好祈祷小枫每次都能像今天一般幸运!」他单手指着隽颢的眉心,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如果到时候小枫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害他的。」
隽颢震惊地看着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
金钱乃罪恶渊薮,这世上没有比它更能轻易腐败人心的事物。
高盛按着高茂的意思务必在十点前把小东上上下下打理好,起码得要能够上的了抬面,于是,他把小东和叶妇带到东区一家知名的沙龙店里。
高盛一进门,沙龙店里漂亮的女老板笑得双眼盈盈,立刻上前招呼,拉着他坐在椅子上,女老板和他说话的口气似乎很熟,高盛递给设计师一张照片,意思是要循着照片上的人打点他身上的行头跟发型。
女老板瞧了瞧,眉头也没皱一下,感觉不太难,起身朝里头拍了拍手,几位设计师应声出来,七手八脚开始对小东分析和各种服装搭配。
一个小时内,从洗发剪发吹发上护养液,甚至连手脚指甲都清理完毕,当小东重新站到镜子前,看到镜中自己一身的装束,简直要认不得了。
小东在学校里是个体育健将,虽然身材不算高大,但也能称的上结实挺拔,以他十五六岁的年纪看来算是非常不错的了,身上是一套玄黑色三件式西装,合身的剪裁衬托出他的身材,齐刘海修饰额角,柔顺的贴在两颊,搭配衣服真是恰到好处,他忍不住左瞧右瞧,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帅到这等地步,换掉破旧的帆布鞋和手表,不管从哪个方向看来都是令人称羡的贵公子。
叶妇也被精心打理了一番,心里雀跃着,从今尔后,她将摆脱贫穷的过去,为以后贵妇般的生活沾沾自喜。
高盛看在心里非常的满意,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谁能躲过金钱的诱惑,也只有为金钱深深着迷的人才能为他所利用。
十点整,高盛领着小东和叶妇在律师楼集合后,一起驱车往言氏的宅邸去。
车子才刚抵达大门口,至少有三四十名记者提着长枪短炮,早就架在言氏的宅抵外。他们几天前就接获了通知,言氏有可能易主的大戏正要上演,虽然至今仍等不到言隽颢总裁的出现,但就算拍两三个空镜头也好。他们之中不少人都是一大早就等在这里。
一见到高茂高盛的车子,近百位记者群起蜂拥而上,其架势一点也不亚于一届世界杯的球赛报道,小东这辈子何曾看过这等骇人的阵仗,此时才猛然惊觉到,他们将要扯下一个瞒天大谎。
言氏是何等大的一个跨国企业,一入这个门,所有的谣言将会喧嚣尘上,被传播至全世界,他的谎言一旦被揭穿,从此以后他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可现在他已无退路。
小东在心中想着,手里不禁沁出了冷汗。
一向最会操控媒体的高茂看到记者这番态势,不由地拧起了眉头,这……这是谁披露消息给记者的,他小心地瞟了眼高盛,没想到,高盛竟然摇头称不知。高茂指关节泛白的紧抓着椅子扶手,心觉事有蹊跷,可一时也无从查起,只得无视眼前的大军阵势,镇定地从容前行。
车子缓缓来到言家主宅大门前,铁门上一对狮首门环铜铸镀金,流彩映光,门楣上大大挂着着一块石匾,写着大大的“言”字,监视器一侦测到对应的车号,黑色镶金的厚重凋花铁门便自动打开。
大门左右各蹲着一只高近两尺的石狮子,石狮凋工精致大器,怒目抬爪,传神威严,让已是心虚的小东看了不禁感到有些害怕。
走进大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宽八米的大道,大道两旁种满了青葱高伟的松树,随着大道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穿过中间五彩缤纷的园林景观,再绕过三座巨大的圆形喷泉,一幢古欧式巴洛克风格的华丽建筑,映入了眼帘。
小东进到这样高门槛的豪门宅邸,心中莫名的紧张起来,这是平民百姓惹都惹不起的权贵世家,万一谎言被拆穿,他们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他不禁扭头看向母亲,叶妇一双眼睛早就被眼前的富丽奢华给迷惑住,小东敛下了眼,他知道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第185章 挚爱 补
高茂高盛的车子在大门前一停妥,早就收到通知的仆人立刻上前将车箱里的行李提下了车,林总管示意仆人将行李送到二楼的房间里。
高茂高盛自顾自的走进大厅,随后下车的小东和叶妇站在门前,抬头往四周仰望,由下往上看,更觉得这大宅邸气派恢宏。
言氏的主宅从大门看来是一字型的建筑,待绕过两侧的玫瑰花园,才发现其实是环状白石铸造的建筑呈现马蹄的形状,东侧一端的圆形房间采用古典柱式作为主导,外墙是逼真的镂空女神彩云凋饰,中间大型的落地窗正大敞着,从开着的窗里,隐约能够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在里头。
「两位,请先随我到房间去休息!」林总管上下审视了小东和叶妇一眼,心里有了个底后,低头礼貌地领他们入内。
尾随在林总管身后的几名仆人,相互交递了个眼神,在老爷身边服伺多年的林总管,竟没有直接喊小东少爷,听在耳里不免觉得奇怪。
小东踏上台阶,进了言家大门,被眼前富丽堂皇的大厅给震慑住,这大厅之宽敞简直能用来举办大型舞会了。他随着管家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大厅墙壁上挂着巨型的壁画,角落用好几根巨大圆柱支撑起,足足有两层楼挑高的天花板上头高挂着一盏巨型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宽敞的大厅映照的气派非凡,每往上走一步就更觉得金碧辉煌。
进到了二楼走道,两旁是一扇一扇相对的凋花门,一直到走廊底部,小东光是这样看着都觉得眼花,地上扑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走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让屋子里的气息愈发沉静。
最后,走到一扇门前,跟在林总管身后提行李的仆人,打开门躬身将行李放进去,林总管对小东跟叶妇说道,「这里和隔壁是两位的房间,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按房里的服务铃。」
言氏宅邸二楼在东侧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伸出了一个小脑袋,当林总管转过身,朝这个方向来时,那个小脑袋立刻缩了进去!
「哥哥,这里好安静!」
「嘘!别说话!林总管走过来了。」一个男孩躲在扶手旁,对着妹妹小声道。
接着看林总管走到尽头的最后一间房间,站在门前轻轻敲了门,才入内。小兄妹偷偷地抵住房门,作贼似的跟了进去,躲在暗处里。
光可鉴人的明亮房间里,一排圆弧型的落地窗旁,静静地摆着一架白色三角钢琴,纯白琴面光滑如琉璃般璀璨,一旁地上还立着一瓶半个人高的粉色玫瑰花,将房间的整体风格衬托得温馨雅致。
「哥,你看好漂亮!她是谁?」一张逼真而细致的写实油画肖像吊挂在墙上,画里是一个穿着白色高雅礼服的女人双手抚着琴键,身姿婀娜,如鹅蛋精巧的脸上嵌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细长的眉毛弯月,眸中含笑,如风拂面般的柔媚,纯净得不似凡人。
「不知道!」趴在一旁的哥哥紧张地捂住妹妹的嘴,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应道,就怕被人发现,待目光移到壁画上头,也跟着大张着嘴,男孩的妈妈也是个大美人,但是等他看到油画时,又觉得妈妈根本比不上画里的女人。
「老爷!高茂高盛已经到了,人我已经安排到房里去。」林总管走到言正身边轻声道。
林总管跟老爷报告完,久久没听到下文,言正似乎没觉着他的存在。
卡洛儿(Coral)我对不起妳
隽林是我们共有的孩子,这个孩子对我们来说是这么的珍贵
他继承了我们所有的好
卡洛儿妳听到了吗隽林的琴弹的有多好
为了这个孩子你受到了这么多委屈和磨难
妳把他托付给我可我却没有保护好他
让他就这样没了不管我有多么自责 都挽回不了他的命
我没有脸去见妳和葛兰
卡洛儿他们说找到了一个男孩子是隽林留下的
我好高兴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
妳也想看看他吧
卡洛儿妳猜猜这孩子会喜欢蓓森朵芙还是史特底发利
他缓缓掀开琴盖,手指轻轻抚着琴面.....
这是她挚爱的蓓森朵芙钢琴………她说蓓森朵芙之于她,一如史特底发利之于他……她说以后蓓森朵芙和史特底发利就是我们的传家宝……她说当琴音响起时,不管她的灵魂飘荡多远,她一定回到这里……
林总管接过他手上的拐杖,言正十指轻触上黑白相间的琴键,甘美如清晨朝露的琴音在弧形的琴室里发出,深长而醉人的曲调饱含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思念,琴音随风飘荡在言氏的宅邸里,时间彷佛又回到了从前,两人第一次琴瑟合鸣的情景。
一曲奏毕,言正小心地盖上琴盖,回头交代了声,「找人把钢琴擦拭一下。」
「是。」
「隽颢呢?找到没?」言正接过拐杖,立起身。
「少爷,还没接电话。我让小宝去找了。」
「这死小子存心气死我……」言正拄着拐杖的手气地直发抖,不过,在这房间里他是不会发火的。言正深喘口气,踏出了屋子,终于松口放弃爷俩无谓的僵持,「罢了罢了,让小宝别找了,他是铁了心不来,来了一见着他俩搞不好把屋子掀了。去把孩子带到客厅里。」
病房内,小枫烧退了不少,心跳也趋于稳定后,隽颢半强迫的让江牧华帮小枫拿掉内管,理由很简单一句话:他舍不得,当然免不了挨江牧华一阵白眼伺候。
咨询过医生小枫的吃食后,隽颢拨了电话给秘书,交代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正准备从小厅回到病床边的时候,手机又再度响起,他垂眸一看,本不想接最后还是掀开了手机,电话里立刻传来林大总裁特助连珠炮般的声音。
「老大,你行行好,快回来吧!我快撑不住了,你再不回来,我要被我爸大卸八块了。」小林特助在电话里又哭又求的,他打了一天的电话了,隽颢摁是不开机,好不容易抓到他打电话给秘书定餐,赶紧拨电话过来。
「我现在在医院,小枫生病了。」
「小枫生病了?你们不是去滑雪吗?」
「说来话长,你继续顶着。」
「老大,老大!你别挂,别挂呀!高茂已经把孩子带回宅里了,老爷急着找你呀!」
「一切等小枫出院再说!」
「老大,老大!」
「嘟嘟嘟………」隽颢一如既往的不管小林死活,迅速挂上电话。「啊---我上辈子是不是强了你言家的老母猪呀!这辈子才卡在你爷俩中间做牛做马呀!」一旁的众人听罢,全忍不住笑喷了出来。
隽颢转回病床边,就看着床上的小人儿侧着头,睁着大眼愣愣地望着他。
「宝贝,醒了?」隽颢收起手机走了过去,倾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小枫两只眼珠子转也不转,就这么盯着他。
隽颢看了微微一笑,想这小子八成被吓坏了,胳膊环过小脑瓜,把小枫抱在怀里亲了亲,低头再瞧一瞧,竟然还是没有反应,连气儿也不喘一下。
隽颢想了想,在心里偷笑了下,两手猛地捧住小脸,惊道:「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烧过头,变成哑巴了!我快把医生找来。」话落,立刻伸手要去按求救铃,瞬间被两只小手给抱住。
「……咳咳……不要……咳咳……」小脸满挂了委屈,可怜巴巴地看他,两只细胳膊紧圈着他的手。
「原来会说话呀!」知道布布是故意闹他的,小枫不满地噘起了嘴。
刚刚还僵化无神的表情一下子又有了生气,隽颢才放下心来。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靠上前,修长的指头磨蹭着他噘得老高的唇瓣玩。
回想起小枫奄奄一息的那一瞬间,至今还心有余悸,隽颢的脸色猛然一沉,轻斥道:「乖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瞒着我。」
小枫半垂着眼睛摇头,弱弱地低喃道:「……不敢了……」
「……你这小王八蛋……」小枫的话,让恢复冷静的隽颢又微微拧动了眉宇。
江牧华的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若再有下次,我定把你的屁股打得开花!让你三个月下不了床。」隽颢撂下了狠话,手上却把小枫抱的死紧,就怕他飞走似的,他的心里依旧非常的害怕,那种随时都要失去挚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心如刀绞。
「……布布……对不起……」小枫微微翕动着鼻翼,泪眼婆娑地抬眸看着隽颢。
「还好你牧华叔叔即使赶到,不然,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小枫轻轻颌首,小心地问道:「叔叔有没有很生气?」
「他可生气了,叫我一定要修理你!」
他气地都想把你的胸口剖开了,宝贝,你知道吗?隽颢一直犹豫着,该不该让小枫动手术,还有他该怎么告诉小枫。
「真的吗?」小枫胆怯地咬着指头,跟布布比起来,其实,他比较怕牧华叔叔。「当然是真的,要不我现在打电话给他,让他好好骂一骂你。」边说边拨打手机,立刻被小枫抢了过来,「不要不要……咳咳……」
「呵,原来你怕他呀!」
「生病的时候看到叔叔就会觉得他很凶!」小枫双手合十地求道,「布布……不要打……咳咳……」
「我不打电话可以,但你得快点好起来。」
「嗯,一定。」小枫不明白隽颢的担忧,脸上依旧是一派天真。
隽颢看着他这无忧无虑的表情,心头堵的慌,他希望小枫这辈子都这样快快乐乐的,他必须想办法,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言正少年时也浪漫过。。。。
第186章 黄雀在后
五星饭店的效率果然惊人,生米熬粥竟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即刻派专人送到医院来。
一晚上,小枫吐得七荤八素,隽颢猜他胃里早就空空如也,可是在医院里吞了那多的药,嘴里全是苦味,胃口都变差了,不管什么美味佳肴,都提不起他的胃口。
半强迫地喂了他半天,也没吃进多少东西,就慢吞吞喝了一点粥而已,隽颢看着一阵担心,自己也什么胃口。
身体极度倦怠的小枫勉强把半碗粥给喝完了,看见唇边又递来一盘食物。他摇头:「布布,你也吃一些吧!我吃不下了。」
「宝贝,你答应我要快点好起来的哦!」边说着边提起勺子递到他嘴边,他突然怀念起昨天两个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像只小青蛙的小枫。「医生说只能吃一些流质的食物,等你好了我让厨师给你做点别东西补一补。」
「……」小枫没办法只好闷头接过,慢慢的一口口咀咽。
瞧他一脸像是在逼他吃毒药的模样,隽颢脑子里突然闪过点子,笑道:「你要是不快点好,送到家的点心等不及,很快就过期了,我只能帮你送给清吟跟允诺姐姐吃啰!」
小枫这才记起他定的那些精美甜点,隽颢又补上一句,「她们肯定会很高兴的接收哦。」
「嗄?那怎么办?」小枫咬着下唇,他好舍不得,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点心被姐姐们抢走。隽颢笑看着他苦恼的样子,旁边的电话响起了。
他接起电话,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了江牧华的说话声,「……你跟小枫说了吗?」一听见牧华叔叔提到自己,小枫立刻停下吃饭的动作,拉长了耳朵,深怕牧华叔叔会拿什么招术整治他。
隽颢装作不知情,状似无意地走到窗边聊去,就怕小枫听见他们的对话,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隽颢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好,我知道了。」他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最后挂上电话。
「布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小枫见他脸上的笑都没了,关心地问。
隽颢看了小枫一眼,心中犹豫着要怎么开口,最后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没事,宝贝,昨晚你流了好多汗,我帮你擦澡。」话落,抽走新买的毛巾,直接转进浴间。
电话里,江牧华通知他,已经帮小枫排好手术,不出意外的话,趁住院的这段期间帮他开腔检查,手术会由他的学生执刀,过程很安全,他会尽力不留下伤口……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
但是结果呢……万一检查结果很糟……怎么办!?若是小枫的病不严重,那天江牧华脸色也不会这样凝重……也就不会这样坚持非做手术不可……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像被重击一般的痛。
隽颢打开了水龙头,在洗脸槽里调好水温,拧干毛巾后,又回到小枫身边。
他将小枫关心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在小枫身上嗅一嗅,皱眉笑道:「帮你擦擦,要不然全身都是酒精药味,我可不爱。」
「我也不喜欢。」小枫清楚布布最不喜欢刺鼻的味道了。
隽颢轻轻地拉起小枫扎着针的手,把他身上的病服除掉,露出他嫩滑如牛奶的肌肤,他小心地避开贴在他身上的检测器,从脸颊到颈脖,手上的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呵护,目光来到他白皙而平坦的胸口。
感觉到隽颢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胸前来回巡视,他身子蓦地一僵,羞怯的目光与他眸子瞬间交缠一起,小枫本以为隽颢又来了兴趣,想要他,可仔细一瞧,布布的眼神却不似平日那般炙热,而是带着化不开的忧愁,让他不解。
隽颢抬起手,忍不住以拇指轻轻地在他胸口抚着,心脏手术的伤口不小,他一点也不想看到以后在这留下疤痕的样子。
小枫身子特别地敏感,因为隽颢的碰触不禁一阵轻颤,他不明白布布正想着什么,怕自己会惊喘出声,打扰了他,便直觉地咬着嫩唇。
隽颢难掩担忧地审视着他纤弱的粉胴,稍一低头,主动将双唇贴了上去。搂住小枫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柔唇所到之处一阵湿热温软,不带一丝欲念而是怜惜地亲吻着。
小枫一脸的不解,他想问布布为什么难过,但是他知道如果布布不想告诉他,那他是永远都不会说的,他只能等。
于是,他顺从地仰起头,把自己的身体送上,身子在空气中轻轻地颤,胸前的点点被含在唇中挑着,一股暖流在流窜。
隽颢吻了他一小段时间,慢慢停了下来,抵着小枫的胸口。
「布布……」突然他似乎明了了什么,这次他病的厉害了,心里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不安,他不希望看到布布伤心,他不要呆在医院,他要离开这里,「布布……我想回家,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一句话,立刻打断了隽颢所有的思绪,猛地抬起了头。
………
言宅二楼在东侧走廊尽头,一人从楼梯口走了出来,看着言正慢慢往客厅去的背影,又躲回暗处,悄悄拨打着手机。
「记者全照着您的指示安排了,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那就好。高茂高盛没查觉什么吧!」电话里发出低沉的男音。
「没有,高茂高盛对孩子的资料没有怀疑,已经按时把孩子带到言家,待会儿,言正就要亲自确认孩子的身份。」
「嗯,很好,那个言隽颢呢?」
「不清楚,刚刚听言正的意思好像找不到他,言隽颢好像不打算参加,听说去滑雪了。」
「滑雪?还真是完全事不关已呀!所以说,言隽颢领养的那个孩子也不是………」电话里突然一阵静默,「……没有其他人出现?」
「没有,来言府的人全查过了,都是言正的亲戚,带着几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没有跟小东年龄相彷的。」
「继续观察下去,特别是言正跟言隽颢的一举一动,高茂高盛就不必理会,他们就是一对傻逼,但那爷俩可不是。」
「晚点,我再跟你报告状况。」藏在暗处的人挂上手机后,也紧跟着众人往客厅去。
第187章 我想回家
隽颢心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表情明显的不快,泄露了秘密,两人相处久了渐渐彼此了解,一个眼神就能猜到对方的心思,很多事越来越逃不过小枫的眼,即使他不说。
「布布,我想回家。」小枫见隽颢没有回答又强调一次。
隽颢定了定神,温柔道:「不行,宝贝你发烧才刚退了点,现在还不能回家。」
「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小枫两只小鹿眼直揪着隽颢,他一刻也不想多待在医院里。
小枫平常都还算健康,虽然免不了偶尔发烧感冒,但隽颢都会直接请私人医师上门,所以小枫还不曾在医院里过夜。
医院里触目可及的都是被病痛缠身的人,虽然他住的病房非常豪华,院方也一改过去医院给人白色死寂的印象,墙面换上较为柔和的色彩,不走出病房,还真觉不出人在医院里,但是医院必竟还是医院,来到这怎么也让人开心不起来,冰冷的医疗器具,冲击着小枫的回忆,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呆在医院,医院就是个生离死别的地方,这些景象让他想起过世的妈妈。
「你牧华叔叔说至少要等一星期。」隽颢尝试着透露一些讯息让小枫知道。
「为什么要那么久?」小枫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叔叔说要再检查一下,你这次差点没了小命,他不放心。」隽颢试着劝说。
小枫激烈地抗议道,「我上次就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隽颢捋了捋小枫散乱在脸上的碎发,说:「宝贝,我知道,但这次不一样。」听了布布的话,小枫满脸地不愿意,「宝贝,你听话,你也知道你牧华叔叔做事就是小心翼翼地,他对你又特别的上心,就怕你身上有个小毛病,他疏忽了,真成了大病。」
小枫听完,非但不同意,反而激烈地摇头,「布布,我什么病都没有。真的!你要相信我。」
「………」他何尝不想相信他?但牧华是心脏科的权威,在他手上活过来的病人不计其数,他绝不可能搞错的!
看隽颢不说话,似乎仍有怀疑,小枫更加激动,「布布,我真的好好的,水痘、麻风腮、甲肝、乙肝该打的疫苗我都有打了的,在家乡的时候,我从来也没生过什么大病,连住院都没有的,除了偶尔发烧的时候,体温会高得吓人,咳嗽咳得比较厉害,但是感冒好了,就不咳了。我没有病。」
隽颢拧着眉心,顿时语塞,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跟小枫解释。小枫说得也没有错,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知道小枫的身体状况,虽然一烧起来,真是急死人了,但也真不是什么大病。
小枫总觉得布布跟平时不同,布布一向辩才无碍,从不这样说话吞吞吐吐的,像是瞒着他什么事似的,为什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上心头。
过了很久,小枫不安的问道:「布布,我是不是哪儿出问题了?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怕听到他不好的答案,他的音调都有些颤抖了,可他还是问出了口。
隽颢直接否定了,他安慰小枫:「没有,瞎想什么呢。」
「那为什么我必须再检查?我不要检查,我要回家!」布布没有对他说实话,如果没病,为何要再检查。
他挣开隽颢的手,反对大叫,太过激动,猛地一口气上来,不停地咳嗽起来。
「瞧!你还咳的这么厉害,怎么能回家!就算要回家,也得等烧退了再说!」隽颢没有办法,只好用缓兵计。
「我不管……咳咳咳……我要回家……」小枫的胸口瞬间涌上一阵酸楚直上鼻心,便任性了起来,隽颢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咳咳咳……我要回家……」见说服不了隽颢,他不顾隽颢反对,便想从另一端,窜下床去。
「宝贝!你别动---」隽颢立刻开口阻止,伸手想去拦住他。
小枫怕被逮着了,动作更加迅速,没注意自己身上缠着管子。
「小心!别---」隽颢惊叫一声,千钧一发间,绕过床,把小枫拉进怀里。
桌上的杯子药瓶全掉落地,连在小枫手上和身上的管子牵动一旁的架子,铿铿锵锵掉了一地,发出好大的声响。
看着所有来不及挽救的东西全掉齐了,一地的汤汤水水,隽颢忍不住叹息一声,算是默哀吧!
伸手把小枫提了起来,免得他的光脚丫被玻璃割伤,对他的小捣蛋破坏东西的神力,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曾好奇地问过捣蛋鬼,他常常这么不小心,老是喀喀碰碰的,妈妈怎么不修理他。结果,捣蛋鬼说以前家徒四壁,没东西可摔,只会摔伤他自己。
隽颢眯起了眼,回头怒视着那只自知又做错事的小捣蛋,就见两只眸子悄悄漫过水雾,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最后,噘起嘴,可怜巴巴地求道:「布布……我想回家……」
………
小东一进到房里,便一声不吭地坐着,眼睛停在母亲身上,看着她得意地在房里悠转着。
「不愧是言家,果然是一等一的富豪,这吃穿用度全都是最上等的呀!」
「我的天!普遍一间客房也布置这么大一个按摩浴缸。」
「唉呦呦!这天鹅金光闪闪的,不会是真的金子做的吧!怎么会这么亮!」叶妇东摸西瞧地赞声连连,好像这屋子已经是她的了,听在小东耳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他们是为了爷爷,为了还清爸爸的赌债才这样做,可妈妈给他的感觉,反倒是非常乐意。以前在家乡多少都能听闻言氏有关的报导,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连他一个高中生都能明白这不是他们市井小名能沾上的名门大户,为什么妈妈一点警觉也没有。
门外,突然一阵敲门声,仆人把水果和点心送进了房里。等仆人关上了门,叶妇这才停下动作,坐到桌边吃起点心来。
「就连这点心吃起来口感都跟外面的不一样,真好吃。」
「妈……舅妈……」小东语气小心的问道,「……爸爸真的欠了很多钱吗?」虽然妈妈已经解释过一遍了,但他还是不敢相信,爸爸那样老实的人,除非是被人骗去了,不然爸爸怎么可能赌上这么多的钱。
叶妇一听,像是被针刺了似的,立刻跑到小东身旁,两手紧抓着,逼着小东与她对视,恶狠狠地警告道,「现在起,你给我锁好你的嘴,不许再提以前的事,除非你想害死我们全家,一旦被发现的话,所有人都不会放过我们,绝对会让我们吃上一辈子的牢饭。」
少年一双漆黑的眼眸饱含着含恐惧和惊愕,他觉得母亲已经想钱想的发疯了,对,妈妈一定是疯了,才敢捏造出这样的谎话!
「妈……舅妈……我们现在回去……行吗」少年动了动唇,好不容易挤出话来想再劝一劝母亲,趁现在还来的及的时候,这是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此时,房间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东惊骇地看向房门口,嘴唇翕动,原本健康的肤色近乎惨白。
叶妇警告地瞪咬儿子一眼,这才镇定地走去开门。
「老爷在客厅等着,请快点到客厅去。」
「是,我们立刻过去。」叶妇关上了门,走到小东身边,把他拉起。
小东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整个人站不住,甚至还摇晃了两下。
第188章 到家了
往市郊别墅区的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正不急不徐地往前行驶,除了开车的司机外,后座一个高大的男子怀里揽着一个较为瘦小的少年,少年身上穿着贴身的Cashmere羊毛上衣,可松垮垮的一点也不紧,不时捂住嘴咳嗽几声。
男子忧心地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最后仍是止不住担心,直接把人给抱到腿上紧搂着,小脑瓜倚在男子的臂颈边,一对大眼睛从一上车就紧揪着男子瞧。
男子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的捏了捏少年的俏鼻,轻斥道:「还扁嘴,如你所愿的回家了,你还不高兴吗?」说话的正是平日雷厉风行的言隽颢,但是对着怀里的捣蛋鬼,他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怕再不答应他,小捣蛋会想出奇招来吓死他。
听完他的话,怀里的小捣蛋非但没开心起来,小嘴翘的更高了,眨了眨眼道:「布布……牧华叔叔会不会生你的气?」
隽颢哀怨的瞅着始作俑者,最后深深地叹气,在病房里的时候,小枫一付玄然欲泣的脸,求着他说他想回家,那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将心都掏出给他,心疼、爱怜之情油然而生……。
那当下,他的脑子,他的身体就像是被灌了迷药似的,随着他的意思动作,跟个偷儿似的,把人给劫了出去。可就当我把他抱出了医院之后,又惊觉自己犯了错,现在只能暗自祈祷小枫不会病情加重,要是有个万一,他根本不敢多想后果。搞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个回事,后背上因为自己错误的决定而沁出丝丝冷汗……
「你现在才担心他生不生气,岂不是太晚了点!」
小枫一听,立刻垂下了头,为自己的任性道歉。
隽颢怎舍得责怪他,只觉得那是小枫生了病比较依赖他,有些孩子气的表现而已。温柔地抚着他的脸,在他背上轻拍着,「都出来了,别想了,休息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可是……」小枫也舍不得任何人责怪隽颢,隽颢总是惯着他,宠着他,有时候明明是他的主意,别人却都把错怪到布布身上,他舍不得。
隽颢拿起大衣把他的头罩住,档住外面的阳光,「别可是了,大不了把整个医院搬到家里去,听话,快睡!」隽颢有生以来,第一次庆幸自己财大势力,竟是为了捣蛋鬼给他找的难题。
不过,就算如此,那也只是过了第一个难关而已,接下来才是大痲烦。
低头亲了亲熟睡的宝贝,江牧华电话提到要求要家族病史,他怀疑小枫这病是遗传来的。
哀。。他去哪找来家族病史,老头对大哥的病从来不公开,保密的紧,怎可能拿到手。难不成要他去偷不成?
大哥真有心脏方面的遗传病吗?那是传自大妈的家族吗?但是,他从没有看过任何跟大妈相关的资料上显示她有心脏疾病,难道是老头找人刻意把资料给抹去了,所以对外无人知道死因?
如果大哥真有心脏方面的疾病,以老头捧在心尖上那疼宠的劲儿,就算倾家荡产,也定把他的病治好。所以,大哥也开过刀吗?
隽颢脑中翻转着千百种臆测,试着回想小时候所发生的事,这才惊觉他对大哥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
印象中他从没看过大哥坦胸露背,即使是闷热的夏天,他仍是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在他眼里大哥就是个地道的中国人,就算是出生在美国,思想却好像在八百年前就被洗脑过似的,一个古代的书生样跟他完全不同。
记得有一年夏天,难得兄弟一起出游,他光着膀子,身上仅穿着一条三角泳裤,在泳池里玩的乐乎,可大哥却只坐在泳池边晒太阳,身上是一套男款的连身泳衣。
当时他实在无法理解大哥在私人泳池还包的紧紧的,保守的跟个娘们似的,到底是为哪朝?他话说的直接,但大哥不气反笑,打趣道他要是跟自己一样有一付匀称健美的肌肉,别说是跟他一样,就算要他脱光展示也无所谓。
他的身材确实是很完美,虽然他当时才十岁,但身高已经快赶过大哥了,又加上练武的关系,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上过不少女人的床,没有人相信他是个国中生。
可大哥也没必要自悲到这般地步吧,虽然他看来瘦弱了些,但也没需要遮遮掩掩的,更何况,他从没见过大哥在意过自己的外表,如果他真的在意外表,那就该像他一样不停地锻练身体才是。
难道,哥是为了遮住开刀后胸口上的疤痕?除了这个理由,隽颢再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心脏手术的疤痕非常的大,即使做一些整形美容,也不可能完全去掉疤痕,现在想来似乎只有这个理由可以对大哥怪异的行为做解释。
如果真是如此,他实在不该顺着小枫从医院出来,就算回家几天又能如何,过不了多久,他仍是得把小枫再送回来,这一来一回只是让小枫空欢喜一场而已。
他摸了摸小枫的脸颊,果然又热起来了,他真不该把他带出来,小枫长长地睫毛颤了颤,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却始终没有醒来,折腾了一晚上,小家伙根本都没怎么休息,又吵着回家………
他看着小枫略显苍白的面颊沉思着,活过了25年,他第一次感到对生命深深的无力感,那是他操纵不了的………
为了小枫的身体,他必须去问清楚真相。
下定决心后,隽颢立刻让司机掉头,往言家主宅方向去。
当车子来到主宅前,隽颢让车子缓下速度,果然一大堆的记者寸步不离地守在大门前,一部部摄影机像刀枪一般架在门前围的水泄不通,不必猜也知道全都等着他出现,方可大书特书,隽颢一点都不意外。
占地近百顷的言家主宅,绿意环抱,除了宅邸前有茂密的林荫大道,绿油油的庭院和碧波流淌的人造河外,主宅后是大遍的山坡林地,夏季时言正就爱在那上头打打高尔夫球,绕过球场,有一条小路直通宅邸,隽颢就顺着小径悄无声息地进到大宅里。
睡梦中的小枫缓缓地张开眼睛,从窗户看出去是一片绿荫,嗄!这是怎么回事?布布,不是说要回家吗?
隽颢好笑地观察着他惊讶的表情,小枫完全没有发现,他眉头紧锁着,满腹疑惑地看着窗外,小嘴微微张开,又缓缓的合上,接着又抬起手揉一揉眼睛,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呀!
直到揉着眼睛的手被抓住,才抬头看向隽颢,「布布,这里是什么地方?好漂亮!」
隽颢捧起发热的小脸,在额上吻了吻道:「这是家呀!我们到家了!」
第189章 谁是王子
「家?」小枫又瞧了瞧窗外,我们家不是一间别墅吗?什么时候成一座古堡了?
隽颢道:「是这儿呀!我的家不就是你的家吗?」
刚从梦中醒来的小枫有些发萌,瞪大了发困的双眼,不停地往外瞧,回头说了句,让隽颢失笑的话:「布布,你刚刚买的吗?我是不是睡了很久?」总觉得才睡了十多分钟,低头看了看手表。
隽颢捂着脸大笑起来,敢情在小枫眼里他真是无所不能,像个魔术师想要任何东西应声就有。
「不是吗?布布,想把医院装下,所以就买个更大的房子?」发萌的小枫傻气地很,一点也不怀疑隽颢说的话。
「小傻瓜,你这是想笑死我不成?这是言家的主宅呀!我小时候住这里,这是我的家,当然也是你的家呀!」隽颢笑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两手捏着小枫软软的双颊。
小枫拍开在他脸上作怪的手,对他皱了一个大鬼脸,臭布布不早说他怎么会知道呢!
小枫伸手抹了抹车窗上的雾气,顶着高热的额头贴在冰冻的车窗上稍稍退热,发胀的脑子舒服多了,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抬头朝上看去,一张小嘴就再没闭上了,这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豪宅,以前报纸上看到的豪宅广告,根本比不上,真是小巫见大巫。
隽颢将他从窗边拉回来,抹了他一把额头,两道剑眉跟着拧了起来,手里忙不迭地帮小枫套上外套围巾,「布布,为什么突然回家?你不是说要瞒着爷爷吗?回家不会跟爷爷撞见吗?」
「宝贝,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可是如果爷爷知道你骗他,爷爷会不会生你的气?」小枫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一双眼简直要睁不开了。
「你别想那么多,你先回房里休息。」看小枫精神越来越差,隽颢不由得紧张起来。
「布布,你不要让爷爷生气好不好?」小枫心里仍是担心,想要布布亲口保证。布布和爷爷就是平日没事都能一言不合吵起来,更何况现在,他不希望隽颢因为他挨骂,也不希望爷爷生气,只能求布布多忍忍。
「好,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不行吗?」帮小枫戴好口罩,就准备下车去。
「……我不要爷爷打你……上次背上都是伤……」因为牧华叔叔的事,爷爷气地打布布,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仍让小枫记忆犹新,虽然布布根本毫不在意,但是他看着就难受。「布布可以跑开吗,万一爷爷又生气了。」
「宝贝,别担心那么多,你爷爷要是打我,我就跑给他追总成了吧,他肯定跑不过我!」隽颢自己说着都忍不住发笑。
小枫也被他逗笑了,「那布布要跑快点!」布布总是如此,不管什么糟糕的情况,在他眼里都是小事一桩。
「傻瓜!」到房间里还有一小段路,隽颢思考着怎样能快点把小枫送到床上休息,避开这天寒地冻的天气。车外气温仍是低,一秒钟都不想让小枫多待,免得加重病情,帮小枫罩上兜帽后,便打横着把小枫抱出车外。
「不,不要抱!布布,让我自己走进去……」小枫突然挣扎了起来。车门一开,冷空气猛地灌入胸臆,小枫双手捂住嘴,止不住的咳。
看得隽颢心惊,「瞧你肺都快咳出来了,怕还没走到屋里就晕了。还是让我抱你进去吧。」
「咳咳咳,不,不要布布!爷爷会不高兴,我自己走。」小枫从隽颢怀里挣脱出来,撑着要自己站起来。
「..........」隽颢噔时扼腕不已,这才忆起他无意间说的笑话,没想到小枫竟然当真了。「我那是说笑的,你身体不舒服,老头耽心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怪你。」
「咳咳咳,我不要。」小枫仍是摇头,「布布,万一爷爷不喜欢我,爸爸妈妈就不能在一起了。」他不能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前他太不孝顺了,不顾妈妈伤心难过,一直认定爸爸就是个抛妻弃子的坏人,现在如果连这唯一能补偿的事都办不到,他就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祢补他犯下的错了。
于是,小枫跩着隽颢的大衣,求道:「只有一段路而已,布布,你帮我好不好?」
有时候隽颢都不得不佩服大嫂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个人教导孩子,怎么能够把小枫塑造的如此乖巧又识大体,心思纯正。
报纸天天报导言家继承权的绯闻,小枫不可能不知道光是从他父亲手上继承来的资产就已经是近百亿,若是小枫回到言家认祖归宗,他便是言家的唯一的直系长孙,族长之位势必是他的,那可以得到家族更多的财产和更高的地位。
在金钱和权力之下,再怎样纯洁的灵魂也会失途,但小枫不会,就算敌人都已经登堂入室,摆明着来抢属于他的东西,他在意的只有如何完成父亲的心愿,在他小小的心眼里似乎只有靠自己付出劳力赚得钱,他才用的心安理得,即使是他无条件送给小枫,他也不曾动用过。
隽颢想,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喜欢这个孩子,而他也很难拒绝小枫的任何要求,
「你说,我能不答应吗?」他恨恨地捏了捏这只麻烦精,傻小子一点都不懂,万一他走一走,突然不舒服昏倒在老头面前,那他就真的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再也回不来了。
傻小子望着他,笑地开心,他知道布布拒绝不了他。
在言家平日人烟罕至近乎百坪的客厅,此时却异于寻常的拥挤。本是宽敞的空间今日却显得狭小许多。
大厅里主位上坐着言正和隽颢的母亲高芸芸,另一边是言正多年的老友江树仁和王柏之,其他的家族核心成员则坐在下位的两侧,家族成员破天荒地几乎全都聚集在此。
奇怪的是厅堂里明明聚集了这么多人,可整个大厅却是落针可闻出奇的安静。除了靠墙边那座古钟沉稳的嘀嗒声响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
空气之中更是弥漫着一种诡谲不安的气氛。
坐在大厅中央主位上的言正审视的眼神,从头到脚把小东上下来回看了一遍,小东的眼睛时不时偷瞄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母亲,眸子里闪烁着惊恐害怕的微光,深怕被察觉自己是假冒身份。
江树仁垂眸默然的看着他,淡淡地吃了一口茶,心道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哪能受得住言正那像是要把人看穿的眼神,那战战兢兢的模样模样看的人一阵心疼,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悠悠地喝着他的茶,这是言正的家务事,认不认这个孩子得他自己决定,他实在不方便说什么。
一旁的王柏之扫了眼江树仁,眉心微微一敛,瞧他处之泰然的样子,便觉得诡异,他不信江树仁看不出端倪,危险的目光直直盯着叶妇,她正对着小东偷偷使着眼色,小东看到她不安地低下头,本来还在偷瞄的叶妇被王柏之逮了个正着,瞬间心内泛起一股凉意,不过,高茂和高盛说上位的夫人是他俩的大姐,大姐看过资料已经相信小东就是隽林的孩子,有她撑腰没什么好怕的,于是,她又挺直了腰板。
王柏之再把视线移到高茂和高盛身上,贼头鼠目的一对兄弟,正事无成只能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孩子看起来不坏,但是经过这两人的手,就算真是隽林的孩子,他也不敢轻易把言家交到他手里。
客厅里心思迥异的数人,一个个偷睨着言正,见他始终不说话,言家人全等着他的发落,认不认完全看他的喜怒决定,王子或阶下囚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第190章 谁是王子(二)
和言正同坐在主位上的高芸芸也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孩子,资料上说孩子名叫羽枫,有些女气的一个名字,她感觉似乎跟孩子的长相不太搭配,这孩子五官看起来硬挺阳刚,虽然才十五六岁,但已经可以想见未来肯定是个英俊挺拔的少帅,应该换个更阳刚又男子气的名字,高芸芸在一旁想着。
不过,她自己倒是分辨不出这孩子到底是不是隽林的孩子,她只能就DNA的资料来判断,比对结果是百分百相符,那肯定错不了。虽然两个弟弟作恶多端,但应该不至于刻意去找个孩子来制造隽颢的麻烦,谁都知道这个孩子的出现,最直接影响到的是隽颢!
这孩子长得并不像隽林,他看起来强壮多了,隽林模像虽好,可身子骨太瘦弱了,但这孩子也没有言家男孩的特征,或许是遗传来自母亲的家族,对于言正的前妻卡洛儿,其实她并什么特别印象,在她来到这个家时,卡洛儿已经过世好几年了,因为卡洛儿的关系,言正一直不愿续弦,心力全放在公司和隽林身上,对其他女人根本提不起兴趣,最后在父母再三强迫下,才有了这段商业联姻。
既是商业联姻当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不过依靠着言正集团,家族的生意才有起色,几次金融风暴都惊险度过,否则高家早就被自己的两个弟弟给灭了,所以她是很庆幸也很尊敬言正,这段婚姻虽然没有感情基础,两人相处上已经算是比较融洽的了,如果没有自己的两个弟弟可能会更好些,统归一句就是世人常说的相敬如宾。
等她终于把视线从孩子身上挪开,转到客厅里每个人的身上,立刻见到坐在下位的高茂不停地对她使眼色,下巴直指着言正,要她起个头提醒一下言正。
叶妇看到这状况,也在心里嘀咕着,这到底认不认也不说句话,是不是小东他看不上眼,即使有DNA证明也不想承认?我家虽然是穷了点,但有我这个妈,生得小东也算是一表人材,光就外貌是哪输人了,竟然看不上?不过,又听说那个慕熙是要跟他儿子私奔,在路上发生意外身亡,好险是命大,怀着身孕出了车祸不但命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平安无事,要不就是两尸三命了,听说言正就是因为慕熙拐走他儿子,一直对她很不满,想想可能是这个原因大些。
高芸芸侧过头去,看看坐在身旁的人仍不发一语,客厅里的众人全是揣揣不安地等着他一句话,言正似乎是一点都不知情。
自从言正把公司交给隽颢后,他就躲在山里的别墅隐居,可自己放不下高家,就没有一道前去,两人也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她不着痕迹地偷瞄了眼言正,猜不透他的心思,想着选日不如撞日,直接开口好了,以前她就没懂过言正心里所想的,现在就更没办法理解了,好歹她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不管这孩子最后言正认不认,她都有义务招呼一下客人。
高芸芸首先打破了沉默,她招了招手把小东叫到跟前来,让他坐到身旁,用着慈爱的口气问到:「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下飞机就赶到这里,累不累?」手里摸着小东的头。
小东僵硬地走到高芸芸身边坐下,高芸芸慈爱的口吻让他稍稍放松心情,却还没从言正审视的眼神中回过神来,他晃了晃脑袋,就当是回答了。
高芸芸知道这孩子是被吓傻了,便不再多问,转而看向小东的母亲,「这位是?」
高茂见状,赶紧把叶妇带她跟前道:「这是羽枫的舅妈,羽枫和母亲一直都是靠舅舅家支持她们,他母亲过世后,羽枫就转由舅妈在照顾。」这些都是已经套好的招术,尽量往舅家多说些好话,高芸芸对这些并不知情。
「真是辛苦妳了,这十多年真是谢谢你们帮隽林这么多,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高芸芸客套道。
「不辛苦,不辛苦,就是多了双筷子而已。」叶妇这才敢上前说话,这大姐人倒是挺客气的,不像言正那眼神看了就令人胆寒。
高盛也跟着上前,说道:「养个孩子十几年,这开销也是挺大的,这舅家也不是挺富裕,自己家里也是好几口人要养,姐,这多少也是该弥补一些。」
「也是,也是,是该补偿些。」高芸芸跟着点头道。
「唉哟!这能有什么钱呢!别放心上!照顾他们母子本来就是应该的……」
这气氛总是炒热了起来,没那么尴尬,这要说起来,叶妇就是慕熙婆家的人,就算不是明媒正娶,可好歹也都是亲家呀!
虽然她不是隽林的亲生母亲,但也算是继母又身为女主人,怎么也不好冷落亲家,否则这要是传出去,也是脸上无光,于是,便自作主张的寒喧起来…………
「布布,你家真的好大喔!」小枫靠在隽颢身边,一手环着他的腰缓慢地走着,虽然精神很差,可看到像古堡般富丽堂皇的房子,还是止不住好奇,伫足欣赏。「从房子这头跑到另一头也要几百米吧!」
「嗯,差不多。」隽颢心急着想小枫快点躺到床上去,小枫却饶富兴致的逛了起来,把这当成中央公园了。
「布布,你的房间是哪一个窗户,我进去了会不会走丢呀!」小枫笑道。
「我的房间就是最靠中间的那四个窗户,左边这一排环型窗户的这间是琴室,隔壁是你奶奶的房间,再过来是你爸爸的房间,不过现在都不许闲杂人等进出。」隽颢索性跟小枫大致说了下。
「左边这么长一排,才三个房间呀!」
「是呀!每个房间都是算挺大的。」
「布布,为什么不住家里?这里这么漂亮,像公园一样。」
「太大了,才几个人,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房子,平日冷清的很!」隽颢感叹,接着笑道:「万一你住在西边的最后一间,那我得吼多大声,才能叫醒你呀!」
「叫醒我?」小枫疑道,早上他从不需要谁叫醒他,就连闹钟都用不上。
「是呀!你一发起呆,天塌了都不知道。」
「我才没有。」布布就爱糗他,他不过就是偶尔想事情想的入神而已,哪有那么夸张。
小枫不甘势弱的奸笑道:「布布可以当优良种马,生一大堆宝宝,把房间通通填满。」小枫想也不想,顺口便说出这话。
隽颢噔时一愣,心里偷笑了下,倾身在小枫耳边暧昧地打趣道:「我的亿万虫虫大军都已经通通填满你了……」
「啊……嗯……我我我……」小枫瞬间红了脸,他不是这个意思,一颗头那是低得不能再低。
隽颢不想放过他,伸手摸上小枫的小肚肚,「那夫人,你什么时候帮我生一支足球队?」
「呵呵……咳咳咳……不要摸……会痒……」小枫赶紧闪开,「呵呵……我要是能生出来,就吓死你……呵呵……」
「呵呵,我等你吓死我,快生来,别浪费我的虫虫大军。」他还是喜欢小枫又笑又叫的模样,从第一天相认开始,他就一直认为小枫就是该属于阳光,他实在无法把活泼的他跟躺在病床上的他联想在一起。
「我不能生啦……呵呵……一只小老鼠崽都生不出来……咳咳咳……」小枫娇笑道。
「如果你能生就完美了.....」隽颢不由得喃喃道,亲了亲他的发顶。虽然是意想天开,但是他真想有他们的孩子。
小枫从没想过生育的问题,男男肯定是生不出孩子的,可布布已经25了,正是适婚年龄,在老家25岁的人早就结婚生子了,如果连女友都没有,肯定被父母摧个半死。
要是爷爷也摧布布那要怎么办他们不能公开,也不会有孩子,如果布布一直不结婚,最后,肯定会被逼婚.....
「布布,如果爷爷摧你要宝宝怎么办」小枫担心的问。
「你真爱担心,生孩子还不容易嘛!」隽颢眼里俱是得意,唇角微扬。
生孩子容易
小枫一时怔住,他生不出来,布布不会是想到外头找个女人生吧!小枫缓缓地垂下了眼,没有回答,良久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瞧他失望的,隽颢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糗他道:「亏你智商这么高,却一点用也没有,不知变通!」
小枫有些不服气的瞪着隽颢,嘴里嘟嚷:男子就是生不出孩子,还能怎么变通!
「钱,唯一买不到的东西,我已经有了,其他的东西都不是问题!」隽颢提起小枫,在他颊上亲了亲。
小枫揪着他,嘀咕着:「难不成钱能生孩子!」他怎没听说过。
「傻瓜,钱不能生孩子,但可以买好的卵子呀,再找个代理孕母,想生多少个就生多少个。」
听得小枫一张小嘴都成了O型,布布想法果然不一般。
「到家了,小傻瓜。」话落,隽颢一脚踏进了言家大门。
管家和佣人一见到少爷回来了,瞬间定格,手上的工作都忘了动作,林管家几次张口终于喊出声来。
「老爷,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第191章 谁是王子(三)
过了中年脾气已经好了不少的言正此时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一双黝黑的眼瞳里涌起冰寒冷冽的漩涡,撑着拐杖的手握得死紧,指头掐的都泛白了,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他竭力保持着镇静,努力地压抑下自己的火气,他知道他必须说两句话,即使明知这不是隽林的孩子,可是他仍是气到说不出话来。
卡洛儿,他不是。
他不是隽林的孩子。
卡洛儿,妳失望吗?我好失望,我从没这样生气过。
在外人看来言正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不发一语,但他的好友不管是江树仁或王柏之都能感受到他浑身压抑的怒气。
王柏之看不明白,虽然他对那两个人完全不信任,但有DNA证明在手,言正从哪看出这孩子不是隽林的孩子,心里纳闷着,眼神转向淡定喝茶的江树仁。
如果言正的怒气能当场爆发出来,那还不可怕,可一旦强忍着等怒气压抑到某种程度在再爆发,那就毫无理智可言了。
但是以现在的情势,言正不能发脾气,江树仁沉默地坐在一边,他放下手里的杯子,倒了一杯,递到言正手里,言正回头看了他一眼,江树仁对着他不着痕迹的摇头,这才静下心神慢慢地啜了口茶。
以前隽颢厌恶那两兄弟,我还能忍耐,现在他们竟然打隽林的主意,拿了一份DNA报告就想用它来骗我,以为随便找个孩子就能取代隽林的孩子,这两个人实在太可恨了!
卡洛儿,我答应过妳,为了保护孩子,我会保守秘密,直到我死,都不会把这秘密说出去,那些该死的人竟然想骗我,我会让他们为自已的罪行付出代价。
瞧他们一付得瑟的嘴脸,就让他恨的牙痒痒的,巴不得现在就叫他俩通通滚出去,顺便送他们一个他将亲手灭掉高家的好消息,对付这种嗜财如命的权贵子弟,折磨他们最好的方法不是取他们的性命,而是让他们一无所有。
但是,现在他不能。
既然他们有这份资料,表示真的有这个孩子的存在,那么,孩子呢?孩子去哪了?是不是不听他们的话被关起来了?他现在必定有危险,必须快点找到他才行.......
小枫一入到大厅,就被墙上巨型的壁画给震撼住,抬头四下打量,看到脖子都要酸痛了。巨大的梁柱像一个巨人撑起屋顶,挑高的天花板上凋刻着精致华美的图腾,柔和的光芒从窗扉洒了进来,静静穿透过巨型水晶吊灯,璀璨的华光在精密的计算下反射在图腾上,彷佛一只只的精灵在跳耀,发出绚丽的七彩光芒。
隽颢朝他笑道:「苍蝇都飞进你嘴里了。」
小枫指着吊灯问:「布布,这是计算过的吧,刚刚好照射在图腾上。」
「嗯,这是一位喜欢用光线打造房子的名设计师,他的心血杰作。那光会按着不同时辰发出不同的颜色。」
「真的神奇,好漂亮呀!」小枫仔细的打量着隽颢成长的家,除了华丽之外,他还真找不到第二个形容词了。
小枫正好奇地抬头四处观望,脚上突然有两团肉肉的东西撞上他,害他险险站不住脚,还好隽颢扶住他,才没摔着了,
低头一看,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一人缠住他一只脚,巴掌大的脸蛋上镶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嫩红的小脸圆圆的,两颊红扑扑就像两只可爱的搪瓷娃娃,让小枫忍不住伸手摸摸他们。
「叔叔,这个大哥哥是谁?」小女孩奶声奶气的问,要不是她头上绑了两条辫子,小枫真分不清这对双胞胎是一男一女。
「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小男孩很直接,天真的问。平时不太搭理人的叔叔带来一个从未见过的大哥哥,以前每次看到叔叔都觉得他好凶,不敢靠近他。可是今天叔叔好像不一样,他搂着大哥哥有说有笑的。
两个小鬼灵精长在这个大家庭里,小小年纪已经懂得看人脸色,感觉叔叔对大哥哥是不同的,他们向来就不敢靠近叔叔,但是大哥哥不一样,很容易亲近似的,就放心的缠上他。
被两人这么一个摇晃,小枫眼前都有些发黑,他咳嗽几声,才蹲下身跟他们聊天,「哥哥叫做Justin(小枫的英文名),那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kitty。」
「我叫Jeff。」看到新玩伴两人都很开心,爸爸妈妈都在客厅里讨论事情,表情好严肃,他们被赶到客厅以外的地方玩。
「你们长的好像呀。」小枫来回的看,试着想分清处他们。
「我们是双胞胎。」
「大哥哥,你可以陪我们玩吗?」小女孩很喜欢小枫,两只手拉着他不放。
「大哥哥,我们去玩angry bird」小男孩也不甘势弱,缠上小枫。
小枫从没体会过所谓的大家族,刚一进屋子就见到十多个穿着同样式工作服的佣人穿堂而过,管家一见到他们回家已经急急地跑去通报,再看到堂弟堂妹可爱的样子,让他感受到一年一次家庭团聚的热闹氛围,这对一个失去双亲,孤身一人的他感觉真的很好很温暖,让他想要溶入其中,成为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
「会呀!我们可以一起.....」小朋友的热情让小枫几乎忘记自己身体的不适,差点就答应了他们,被隽颢生生截住,「大哥哥,刚回来还很累,让大哥哥休息一下,晚点再跟你们玩。」隽颢难得说话委婉,若是平时他早就把这两只烦人的小孩赶走。
他把半蹲在地上的小枫拉起,瞧他一阵头晕目眩的,不放心地摸上他的脸颊,那温度让他皱眉。
「大哥哥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戴着口罩?」
「那大哥哥休息完,我们再找你玩好不好?」小女孩失望地看着小枫。
小枫舍不得拒绝他们,刚想应好,却被隽颢跩着往二楼去,正要上楼,管家通报完,急忙冲了回来。
「少爷,老爷在大厅里等你,请你快点过去。」老管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怕没拦住少爷又让他跑了。
隽颢回头,淡淡地应道,「我等会过去,你先派人把我房间整理一下,送一壶温水过来,小枫他身体不适,必须先吃药。」
小枫捂住嘴,又咳嗽了起来,看着老管家觉得头重脚轻地,越来越不舒服,不过,他仍是礼貌地跟管家打招呼,「管家爷爷好,麻烦你了。」
「这是......」等小枫抬起头来,跟老管家对上了眼,「小......小....」老管家一句话哽在喉咙口,眼眶瞬间泛起了泪光,竟是惊讶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第192章 谁是王子(四)
「小.....少爷....」老管家有些激动地看着活生生站在他眼前的小枫。
隽颢闻声,立刻回过头来,跟老管家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声张,管家愣了一下,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脸上是喜出望外的神情,连忙闭上了嘴。
想不到,管家人老归老,这眼力可是一等一的好,就算小枫带着口罩,管家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小枫就是大哥的孩子。
林管家也是个明眼人,在老爷身边久了,他清楚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特别是跟大少爷有关的事,更是要特别小心。
隽颢一提醒他,他就更加地确定这孩子真是大少爷的,那么厅里头的那位肯定就不是了,虽然一早他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心里就觉得有些蹊跷,但他不敢确定,必竟他只是一个管家,说的话算不得数。
不过,就连他都能看出来,老爷就更不用说了。怪不得,刚回到客厅里通报的时候,老爷的脸色异常地难看。
老管家话是止住了,可这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用力抹着眼泪。
他这是为了大少爷高兴,也是为他不舍。大少爷发生意外的时候,这个家几乎就要瓦解了,老爷更是哀痛欲绝,受不了失去爱子的打击,有好一阵子都卧病在床,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二少爷临危受命,年纪轻轻就接掌了这么庞大的家族事业,好在二少爷没让老爷失望,独力把这个家撑起来。老天有眼,没让大少爷断了香火,竟然还留了根独苗。
小枫看得一头雾水,他并不知道管家已经认出他来,只觉得管家爷爷激动的哭了好像是因他而起,他带着哭腔说;「管家爷爷,你别难过,好吗?看你伤心,我也忍不住想要哭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管家爷爷流泪,他也跟着难受。
老管家才抹净了脸,眼里又泛起水光,有些哽咽地说:「爷爷老了,一丁点事这眼尿就控制不住了,动不动就眼红。」待在这个家快四十年了,虽然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管家仍是舍不得离开,哪怕嘴上从不承认自己老了,但是知道言家有后了,他就是忍不住激动,心里不断在骂自己不中用,可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小枫不知道该怎么让管家爷爷不哭,一边伸手去帮他擦掉眼泪,,一边用眼神询问布布。
「傻瓜,管家好眼力,一眼就认出你了,他这是高兴。」隽颢小声解释道,管家擦着眼泪笑道:「是的,想不到我还能活着看到言家的长少爷,我这是高兴。」
小枫看着这位慈祥的老人,说:「管家爷爷一点也不老,瞧你跑得比我还快呢。」
「就是,就是,这么大一个家,只有我能管的来,年轻的都没有我这么好体力。」管家得意地笑道。他从头到脚仔细地看过小枫,他的小少爷竟然已经长到这么大了,真的是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各方神灵保佑。
眼神一直落在小枫身上的隽颢发现了他精神越来越差,开口打破两人温馨的氛围,道:「宝贝,你该上去休息了。」
管家一听,连忙摸上小枫的脸,立刻紧张起来,惊道:「怎么这么烫,小少爷,你快去休息。我现在马上去把少爷房间整理好。」管家有点慌了手脚,「不对,我找人去整理,我先去请江医师,他在客厅里。」怎么会烧成这样,这万一烧坏脑子怎么办。
「江树仁也在?」隽颢惊道。
「是呀!江医生一早就来了。」隽颢一听,脸色煞白,赶紧拉着小枫往二楼去。
管家瞧他急着上楼又叫住他,「二少爷,老爷在厅里等着你呀!您快过去,不然一会老爷又发火了。」
「我先把小枫带上楼,再过去。」
隽颢哪管得着他发火不发火,只想快点把小枫拉上床去。
「布布,我没关系,我们先去跟爷爷打招呼吧。」
「你刚从医院出来,你还没关系?!」隽颢忍不住轻斥他。
隽颢说的极小声,但管家的雷达却接收到了,慌道:「这怎么行?快去躺着。」
惨.......被大雷达监听到了......
隽颢忘了管家仍在,赶紧把他支开,「林老,你快分配人去整理房间,还有冰枕,退烧的东西。。」
「是,是,我马上去。」
管家走后,隽颢回头威胁道:「你想保住小命就快上楼去。」
「?」小枫傻傻盯着他,不懂布布着急什么。
隽颢靠到他耳边说:「江树仁可是比你牧华叔叔凶一百倍,他一板一眼地根本没得商量,你最好乖一点。」
小枫缩了缩脖子,有点害怕地问道:「叔公,真的很凶吗?」可是,妈妈说不管到谁家都要跟主人打个招呼,不说一声就钻进房里,是很不礼貌的。
「连牧华他都能打的下手,你说他不凶吗?」隽颢这可不是吓唬他的,这叫"深有领悟"。
傻小子想起牧华身上的伤,猛地一颤,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不过,仍是坚持道:「那..布布,我们快点跟爷爷说一声就回来。」
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不过他不是太监。
隽颢觉得自己快被这小子弄疯了,沉声警告他道:「是你自己要去的,等会儿,你可别哭哭啼啼的。」
「布布,你不能见死不救呀!」小枫紧紧缠上隽颢的手。
「你胆子不是很大吗?怕的话,那你就乖点,快去躺着。」
小枫却摇头,死黏着隽颢不肯松手,「可是妈妈说见到爷爷不能没礼貌。」
慕熙临终前,不断地叮咛小枫,有一天见到爷爷的时候,一定要代替她跟隽林好好的孝顺爷爷,像平常小枫对待她一样,不能惹爷爷生气。
他必须要代爸爸妈妈赎罪,妈妈说就算爷爷骂她是坏女人,不愿意原谅她,也不准顶嘴,要听爷爷的话。他不能给爸爸妈妈丢脸,他已经决心要求得爷爷的谅解,他什么事都愿意做,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忍耐。
看着小枫一脸"慷慨就义"的样子,隽颢垂下了双肩,掩面哀叹,小枫连大嫂都端出来了,他还能怎地。
「算了,快去快回。」显然再跟小枫僵持下去也没有用,隽颢只好放弃。他其实是想告诉小枫,就算他哭死,他也救不了。
以前的旧帐就别提了,光是上次他找人潜入江家,把牧华劫出来的事,江树仁就不会放过他。隽颢已经可以想见待会儿他的麻烦精大战法海时,水漫金山的样子。
隽颢这才带着小枫到客厅去见言正。
小枫被隽颢搂着走进客厅,说是客厅,却完全不是小枫所想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个华丽的镜阁,一片片的落地铜镜光可照人,地上是金丝绣花的地毯,一边是巨大拱形的的窗户,窗帘也是金色的,整齐地挽在一起,墙上一盏盏金雕的烛台,穹顶上是精致的画作,三层水晶吊灯悬吊在其中,白色的马蹄型沙发上或坐或靠的围了好多人。
主位上的一边,女主人高芸芸正和叶妇聊着是不是把"羽枫"这个名字换过,言正喝着茶又看了看手上的表,迟迟等不到隽颢,心头的那把火正要发作。
隽颢和小枫一踏进客厅,马上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手上的动作全停了下来。
第193章 谁是王子(五)
隽颢一进到客厅,入眼便瞧见坐在主位上的高芸芸,身旁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拉着一个未曾谋面的妇人闲聊,他那两个成天就想着谋得言家财产的舅舅也站在一旁。
此情此景是多么地熟悉,看在隽颢眼中是格外的刺目。
他眉头一皱,脸色便沉了下来,柔和的眸光瞬间如寒冰般锐利起来,冷眼望着围在自己母亲身边的一群人。
隽颢的姗姗来迟,厅里的众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高芸芸闻声,转头往门口看去,多日未见的儿子正直盯着她瞧,自从上次不孝事件发生之后,母子感情彻底降到冰点,高芸芸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让儿子憎恶她到如此地步,连她庆生当天都不见自己唯一的儿子到场,让她颜面扫地,想到无法修补,也无从修补起的母子亲情,高芸芸不由得悲从中来。
高芸芸突然接收到他冷淡凌厉的眼神,令她心口微凉,下意识地松开叶妇的手,虽然只是一个细微动作,却被眼尖的隽颢发觉了,他在心里冷笑着,更加确定这是她心虚的表现,脸色也愈加地难看,曾经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母亲并不是真为了利益才嫁进言氏,不过显然是他期望太多了,深埋在她心中的欲望是绝对不可能改变的。
私欲就像深不见底的海洋,是怎么样也填不平的,是他太愚蠢太可笑了,过往的经历还不够多吗,他竟然相信一切会改变,一次叫巧合,两次也叫巧合,那一次又一次算什么呢。
果然,一切始终和母亲脱离不关系。高茂高盛能这般有持无恐就是因为有母亲当靠山吧!事隔多年高家的势力在言正早就已经被他消灭殆尽,没想到即便如此,仍旧断不了他们想要入主言家的妄想。
霎时,隽颢眼底满是厌恶和憎恨,高芸芸对上隽颢那眼神,似在说她这个当母亲的身上带了某种致命病菌一般的恶心。突然间,她似乎有些明了,回头看了看叶妇,又看了看高茂高盛,心惊道难不成高茂和高盛会骗她吗?竟不顾自己侄子,想用别的孩子讨好言正,取代隽颢在言家的地位?而她竟配合着高茂高盛演戏?高芸芸一脸焦急的看向隽颢,顿时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一旁的小枫感觉到从隽颢身上发散出的怒意,彷佛结冰的霜那股冷冽,令他打了个寒战,抬眼,迎上一对他从未见过,充满寒意的黑眸,眸中有憎恶,也有压抑,交织着深埋在他心中复杂的情绪。
小枫搭在隽颢腰上的手在众人见不到的身后,轻抚上他的腰背,他感觉到隽颢正在生气,虽然他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隽颢心里一怔,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
小枫正望着他淡笑着,呵气如兰。
原本杀气腾腾的隽颢像一只狂暴的狮子,在小枫的安抚下,慢慢地收起爪子,最后仍是柔软了下来,黝黑的眼瞳望着小枫。
小枫什么都没问,似笑非笑地揽着他的手,隽颢从不会如此外露他的心情,能让他压抑的情绪濒临爆发的边缘,肯定是他不愿提及的伤痛。
隽颢纤长的手指穿过他柔细的发,固执地将小脑瓜扳向自己,只有小枫才能让他气消,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两人短暂的互动全看在高芸芸的眼里,心里嘀咕着打哪来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孩子如此得隽颢的意,她从没见过谁有这能耐可以把盛怒中的隽颢安抚的像只小棉羊。
当小枫转过头来,朝向她时,高芸芸这时候才终于看清楚了小枫的脸,她惊讶地睁大了眸子,竟然就是在车道上为了闪避她不及,而摔得满身伤的孩子,虽然他现在戴着口罩,只能看到一双眼睛,但是孩子身上总带着一种如春水般温润纯净的感觉,让人印象深刻。
就在高芸芸几乎要触及到小枫那诧异的视线时,她不禁有些尴尬地别开脸去。
她没脸面对那个孩子,当时她想见隽颢,想的快发疯了,打算把所有事情摊开来问清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到了言正大楼,最后仍是犹豫了。正当她徘徊着决定放弃时,这孩子出现了。
他的单纯让她毫无设防,把积压在心中的话全都透露给这个孩子听,虽然她并没有提到隽颢的名字,但那孩子一看到她,肯定能猜出来让她心痛不已的儿子,指的正是隽颢。
她有她的脆弱,也有她的骄傲,在业界,人称铁娘子的她不希望被同情,即使她的心在淌血,即使她早就被看透,也想保留一点自尊,就算那只是一件国王的新衣,也求外人不要轻易揭穿她。
似乎是感受到突来的视线,小枫好奇地转过头去,循着来源的目光望去,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并没看得仔细,却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
小枫仔细地回想,这才领悟过来,把差点被他撞上的那个老奶奶和隽颢的妈妈两人连想在一起,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咳嗽又起,咳地小脸一阵通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能感觉到隽颢的妈妈脸上那难抑的苦涩,然而再定睛一瞧,那抹心痛瞬间被掩了去,重新看向一旁的亲友时,她强撑起笑脸,恢复到了平时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看到高芸芸望见自己后,扭过头刻意地回避他的眼神,接着转头朝旁边的妇人介绍自己的儿子,妇人颇有深意地朝隽颢瞧了一眼,这才知道来者何人,或许是从未见过大名鼎鼎的言总裁,又或许隽颢长得太过迷人,妇人复杂地眼神让小枫疑惑,不过,很快地高芸芸又把气氛带动起来,继续讨论未完的话题。
隽颢看小枫咳得难受了,赶紧把他拉到一旁坐下,好不容易才忍咳的小枫抿了抿唇,他终于明白老奶奶当初所指的儿子是谁,虽然他实在不敢相信布布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妈妈,不过既然老奶奶不想认出他来,他也就不发一言地继续装着不认识高芸芸。
不一会儿,厅里的气氛又热络起来,掩盖住隽颢入时的尴尬场面,一大家子的长辈坐在客厅,看似和乐融融,心底却计较着隽颢从进门到现在,招呼也不打一声,简直被当成不存在的空气。
隽颢根本不在意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从他掌舵言家大权的那日开始,那些贼头鼠目及八卦好事的亲戚,他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即使在座的全是言家的长辈,他也是依然故我。
言正的姐妹和堂兄弟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却没人敢吭声,谁叫他们当初全压错宝呢,做梦也没想到,最不被看好的人掌了大权,言家的核心利益全被他握在手中,会落到现在这副田地,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一群人在心里冷嘲热讽的,有气却没处可发,因为平时坐在主位上的那位爷见到自己儿子对长辈不礼貌的态度,多少都会斥责一下隽颢的无礼,给他们留点脸面,但今天这位爷异常的沉默,大家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各自摸摸鼻子,把嘴边的气话给吞下去。
久等不到隽颢进到客厅里来的言正心火正炙,几乎就要拍桌而起,当他闻声回过头来,对着隽颢正要冲口的怒骂,在见到从暗影中走出来的少年时,霎时,全哽在心口。少年的脸孔慢慢映入他的眼帘,一双晶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屋子,最后欣喜地弯成了漂亮的月牙,阳光从窗口倾泻进来,少年身上的白衣彷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薄纱,圣洁的好比是从天堂而来。
言正看着眼前渐渐往他走来的少年,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一贯镇定的模样,可拿着杯子的手却抖的厉害,刚斟满的热茶溅了一手,也毫无所觉。
第194章 谁是王子(六)
打从小枫甫一进门开始,江树仁也注意到他了,本是抱持着事不关已己高高挂起的看戏姿态,这会儿手上香茗是不能再好好的品了,眼前这张俊俏的小脸儿,真是眼熟的紧,可是他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王柏之倒是没江树仁那么多心思,凭他纵横黑白两道,见过无数人的资深阅历,就觉得这孩子要比高茂高盛带来的那个单纯许多,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无比,进门来对着坐在眼前的这一大家子人也毫无惧意,落落大方,目光迅速扫过一屋子的摆设,好像触眼所及的景象就这么一个扫视,全都被他牢记在心里了,随后才踏进厅里,依他的观察这孩子肯定心细又聪颖,绝不一般。
当小枫面朝着他们走过来时,江树仁这才恍然大悟,忆起这孩子就是牧华住院的时候,在医院的走廊上被他撞见的那个孩子。当时,虽然只是擦身而过,可小枫身上给他的感觉就很熟悉,却又始终找不到头绪,也就作罢。若不是今天认亲的场合,他还真不会把这孩子跟隽林连想在一起。
瞧他那付身形,虽然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是却隐藏不了他与生俱来的气质,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清雅脱俗,让人觉得舒服,特别是他望着别人笑的时候,那眼神好比春天里一束明媚的光,环在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柔和起来,简直就是隽林的翻板。他作梦也想不到隽林竟然会留下一个孩子,若是能早在十五前,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当年言正也不会一下子就病倒了。
江树仁本着行医多年的习惯,远远观察着小枫的面色,看他裹了一身的毛料大衣,两颊微红,精神状况倒还可以,但气息厌厌,可能是感冒发烧的关系吧,虽然也不能称做是好,不过这看起来似乎是比他父亲健康多了,身上起码还是有点肉,不像隽林清瘦到几乎就剩一把骨头,隽林那付身子就是名副其实的先天不全,后天又失调。
他身为隽林的主治医生,只能说这孩子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他的健康状况也跟隽林一样糟,恐怕今日也很难活生生的站在这里,顶多活到四、五岁就夭折了吧。
不过,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需要DNA报告,一眼就能断定高茂高盛带来的那个孩子不是隽林的,虽然那孩子相貌堂堂,长得高大又健壮,是有个接班人的模样,但那是因为高茂高盛不晓得内情,以一般人的印象去找孩子,通常会以为言正比较喜欢上相的,其实他们都错了,只能说言正把关系到隽林的一切封锁的太好,即便是高芸芸或隽颢都不明白个中道理。
江树仁心想着不知道言正查觉出来了没有,侧头看去,见他表面上像是无动于衷,可身子却抖的厉害,溅了一手的热茶,仍不自知,连忙把他手上的茶杯接过,紧了紧他的手腕,才让他回过神来,江树仁怕他心情,一下子地狱,一下子天堂的冲击太大,高血压的毛病又犯。
言正默默朝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压下自己痛苦和喜悦交织的复杂心情,一双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一颦一笑拉扯着他不想忆起的伤痛。
他从没想过曾经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拉拔着长大的孩子,有一天会浑身是血的被送回家,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看了那一眼,他的全部心神也跟着那孩子消失掉。
周遭的人说他极尽所能的疼宠隽林,却不把同是儿子的隽颢放在心上,全是因为卡洛儿的关系,才会爱屋及乌,其实并不尽然,那只是外人不了解他一个做父母的心情,当年卡洛儿因为听到葛兰死亡的消息,受到了刺激,怀孕不到七个月就把隽林生下。
一个巴掌大红彤彤的孩子瘦瘦小小的,手腕还没他一根拇指头粗却打着针头,才刚一出生全身便插满管子,小脚还没力气踢,就被绑上侦测仪器,看着他躺在保温箱里,每呼一口气都那么艰难,偶尔那虚弱的小身子疼得抽动一下,都让他的心跟着纠结,难过地想掉下眼泪。并不是他特别宠爱隽林,实在是看到孩子从出生就活得这么辛苦,不论是哪个父母都会心疼自责。后来,孩子是活了下来,卡洛儿却过世了,他对待年幼丧母的隽林就更多了分愧疚,加倍地疼爱他,只是单纯的补偿心理。
自从隽林死后,他就再也不相信神了,所有他跟神祈求的一切,最后都失去了;不论是他所爱的、或者爱他的、陪伴他的人,都离他远去,从那刻起,他发誓再也不相信神了,再也不会原谅祂了。
可今日,神又送给他一个孩子,这孩子竟然跟隽林长的一模一样,上帝这是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玩笑吗?这是在捉弄他亦或是在可怜他?那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窒息难受,可失而复得的喜悦,又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全像是梦幻。
厅里沉闷的气氛又重新被高芸芸炒热起来,长辈们虽然只是一旁聊着天,耳朵和眼睛却一直闲下来,不停观察着言正,关系好的几人看不清这局势,不敢妄下定论,低头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较为亲近高家的长姐首先发表了意见,「两个孩子走进来,言正都没吭声,不过,我看起来觉得是高茂他们比较占优势。」
「是的,这起码芸芸还跟孩子聊聊天,既然言正没说不是,那就是默认了,是吧?」二姐也赶紧附和道。
堂嫂也忍不住发声,「我想应该是默认了,听说是不喜欢孩子的出生,以前言正就讨厌他的妈妈,未婚生子能是什么好女人呢!」
「这养子肯定不比自己亲生来的好,哪有把财产拱手让给外人的道理。隽颢带回的那个养子,高芸芸连瞧都没瞧一眼。」
三姑六婆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分析这态势,自从言家落到隽颢手中之后,他们一点便宜也沾不上,虽然他们期待着隽林孩子的出现,能将权利从隽颢手里夺回来,不过,之前就是误判了情势,才会现在吃闷亏,有了过去的教训,眼前这五五波的态势,便不敢妄下断语,一番讨论过后,大家看法大致相同,显然是高茂这边略胜一筹。
「咳咳......」中午吃过的药效慢慢消退下去,小枫咳得有些厉害,胸口又开始疼起来,大口地喘息。
小枫的咳嗽声把言正从回忆中给惊醒过来,控制了那么久的情绪,在看到小枫咳得连眼眶都难过地泛红了,那一霎那还是完全崩溃,还有谁比他更清楚隽林打小就带着的病,他急忙拿起一旁的泡茶的热水壶,打算倒杯水给小枫喝,手却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不止想要倒水给他喝,他甚至想现在就抱抱那个孩子,他可以想象在场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脸上会有什么表情,那肯定是各式各样都有,但是他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
江树仁看他慌张的样子,赶紧接过他手上的水壶,语气平静地安抚他道:「我来。」他心里清楚言正会这样慌张的原由,不过,现在还不是把小枫身份曝光的时候,他斟满了一杯水,递到言正手上。
言正定了定神,也觉得自己实在太大意,当这个时刻要是驳了高茂高盛面子,让外人知道小枫的身份,怕是会害他陷入危险,他必须忍住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快喂孩子喝水!」言正沉着声对隽颢说道。把杯子递到小枫面前,隽颢忙接过杯子,喂小枫喝完水,又剥了一个止咳药片给他含着,才止住咳。
因为喝水的关系,隽颢把小枫的口罩解下来,让言正看得更加仔细。
这是隽林的孩子………没错………这是隽林的孩子………
这一刻,失而复得的言正只想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怕突然间神又把他抢去,他忍不住伸出了手。
吃了药,小枫觉得好多了,不再咳了那般难受,便又把口罩戴上,抬眼要把杯子还回去,正好对上言正的眼睛。
「嗄----」瞳孔终于聚焦,小枫看清楚眼前的老爷爷,一阵诧异,接着猛地惊叫了声:「爷爷!」
小枫突如其来的一声爷爷,让客厅里所有人听的真真切切,目光同时射向小枫,眼里露出一种惊奇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第195章 谁是王子(七)
爷爷!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呀!这正孙不敢叫爷爷,外来的倒是叫的响亮啊!客厅里的长辈一个个被这突来的状况,搞得莫名其妙。心惊道难不成这五五波的局势,并不是外表他们看到的这么简单了。
不光是一旁的闲杂人等,就是最了解小枫的隽颢还有江树仁他们也被小枫凭空抛出来的这声爷爷,给吓了好大的一跳呢。
隽颢确定小枫根本没见过老头,座上除了老头以外,还有江树仁跟王柏之他们看起来和父亲年龄相当,小枫应该是不可能认出来谁是爷爷。
虽然言正也不明白小枫为什么突然兴冲冲的叫他,不过,这一声爷爷叫得极为受用,好像蜜糖一样,甜进了言正的心坎里。
言正活到这个岁数,人生的滋味该尝的都尝过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到现在没能有一个孙子,长子早逝,二子又跟他关系不好,他不敢多有期待,他真担心百年之后,言家这一脉就要断了。
摆了一下午的臭脸,终于露出了笑意,那开心的样子就好比挖到什么宝贝似的。
小枫一点也没感觉到外人异样的眼光,一脸兴奋地看着言正说:「爷爷,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在XX医院遇到,过马路的时候,爷爷拉了我一把,爷爷,你还记得吗」当时他就觉得老爷爷看起来很威严的样子,但是,说话的时候,语气却很慈祥,一点也不凶。而且爷爷的力气好大,竟然单手就能拉起他,要不是爷爷出现,他可能就被车子撞上了。
言正沉吟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我记的你。」那真是个惊险的瞬间,当他走出医院不远,一个男孩突然从车道上穿过马路,几乎快要踏上人行道了,见到突来的车子一个紧张,脚下不稳险险被车子撞到。当时他刚好路过,便顺手拉了他一把,真是替他捏了把冷汗。
「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喔,太危险了。」言正板起脸,叮咛道。想当天握在手里的腕骨出奇的纤细,不需要多用力就能提起,这要是被车子撞上了,肯定重伤。
「不会不会……咳咳……以后我一定跑更快……咳咳……」小枫双手握拳,像自己是个短跑健将一样,接着自己却先咧嘴笑开。言正也被他的动作逗乐了,小枫其实只是觉得客厅的气氛很闷,也就突发奇想的搞笑一下,逗爷爷开心而已。
他没想到正开心地同时,坐在他身旁的某人却刷地黑了脸,双手环胸的盯着小脑瓜子,在心中揣测着小枫的话。
还没意会过来的小枫,感觉一股凉意窜过脊髓,毛料大衣下的皮肤莫名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下意识的拉了拉衣领,还以为天色渐暗,所以气温变低了……
隽颢低低地咳了两声,像是在提醒某个迟钝的人大难临头了。
在此时,小枫才感到一阵心悸,脑子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仿佛一件恐怖的不幸事件,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
这才发现他好像得意忘形过了头,竟然忘记身边坐着一个关老爷,他不打自招,大咧咧地把自己差点出车祸的事,想也不想地说出来。
他悄悄地低下头去,双手捂住了脸,不敢抬头去看顶上的两道青光。
「……过马路的时候……怎么了?」隽颢这话说得极轻极慢,小枫却听得毛骨悚然,一时间手脚冰凉,脖子也自动缩了起来,恨不得自己是只乌龟,有壳可以躲。
言正静静地坐在一旁看隽颢板着脸教训小枫,他这孙子肯定常常做一些危险的事,才让他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儿子难得在外发脾气,不过,小枫要比隽林活泼多了,隽林从来不曾笑得如此无邪灿烂。
神把孩子又送还给他,意思是不是要这个孩子替隽林好好过完他该是充满笑容的时光,如果是,他会把来不及补偿给隽林的快乐,全给这个孩子,这样他百年之后,才能到天堂去见卡洛儿,还有葛兰。
言正脸上的笑纹渐渐地扩大,眼底氤氲着一层水雾,竟是喜极而泣,上座的江树仁和王柏之也替他们这拜把的兄弟高兴,不但得了个金孙,而且已经大到快能继承家业,言正的烦恼现在是全没了。
「过马路……就是过马路呀!」从小枫嘴里定是问不出个话,瞧他缩得像只乌龟,其实,隽颢也真没打算当众修理他,他才没那么暴力,就算要教训孩子那肯定也得回家去再说,现在只是吓一吓他而已。
隽颢目光不自觉地转向言正,瞧他眼眶微湿,大概已经看出小枫的身份了,真没想到,原来老头早就见过小枫,而且还有一段巧遇。
小枫偷瞄到布布面朝向爷爷,以为他这是要问清楚事情经过,急急对着言正摆手,求爷爷千万别把经过抖出来,那绝对会气死布布,搞不好不用到明天他的屁股就遭殃了。
小枫紧张极了,连咳嗽都顾不得了,挤眉弄眼地不停央求着爷爷,双手扇动的老快,比两只小电扇还有劲,不仅把座上几位老人,包括高芸芸在内全都给逗笑了。高芸芸从没见过有哪个人,不过是笑一笑,就能让他火爆脾气的儿子气消,现在竟然胆敢在他定下的”铁的纪律”中捣蛋,这真的是史上第一人了。
隽颢终于感觉到从胸口吹上来的一阵凉风,低头揪着小枫问:「你在干嘛?」
「没………有………」自知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小枫先答了声没,后头又悄悄地补上一个有,深怕说谎又罪加一等。
隽颢看着小枫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不由得好笑地,想骂他都舍不得,伸手要定住他的头就怕再摇下去,他就晕了。
啊-------结果,小枫吓得一声尖叫,猛地朝言正的座位上跑去,躲到爷爷身边,竟以为隽颢打算要揍他。
瞧他龟缩在老头身边,隽颢真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只能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想不到竟然有言总裁也制不了的人,看得众人不禁笑出声来,最后甚至连坐在高芸芸身旁,从进门就一直低着头暗自悲伤的小东也看向他,忍不住咧开嘴。
第196章 谁是王子(八)
小枫心虚地窜到言正身边,那天他真不是故意的,听到牧华叔叔跳湖昏迷的消息,他一个担心就忘了自己已经不住在乡下,见马路不宽,想说两三步就能通过,谁知道突然冒出车子来,吓了他一跳,才会拐了一脚,要不然他早就登上人行道了,那只是失误。
「爷爷.....」小枫赶紧求爷爷帮他说话,他最怕布布生气了。
「没事,以后小心点,不可以再这么莽撞了,要不然爷爷可要心疼死了。」言正把小枫的一只手包在他两手的掌心里,来回的抚着,激动的心情只有自己能体会,终于是摸到自己的金孙了,他的一颗心也跟着踏实了,不再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是,爷爷,我以后不会了。」小枫赶紧保证道。不过他的保证通常都不能作数,要不了一会儿就忘记了,这个隽颢最清楚了。
爷爷都帮他说话了,小枫总算可以安心,这才敢看向隽颢,可隽颢却把头偏向一去,看得小枫有些后怕,自知理亏又犯错在先,便低着头,交握的双手无意识的搓揉指头。
言正瞧小枫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赶紧缓颊道:「现在不就好好的嘛!人没事就好,以后小心点就成了。」这话没指名道姓,不过,大家都知道是对着隽颢说的。
爷爷疼孙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别说是骂了,他根本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他,瞧刚才还笑嘻嘻的,被隽颢这一吓,人都快哭了。谁也别想欺负他的金孙,就是他的儿子也不成。
哼!宝贝成这样,要不是找不到办法,他绝不会这么早把小枫带回家来,虽然深知会有这种结果,但隽颢心里仍是有些不爽,小枫明明是”他的”宝贝。
老头都发话了,隽颢也没想真的修理他,更何况,小枫还病着,要算账也是以后再说,扯了扯嘴角,也就算了。
小枫偷瞄了瞄他,冷酷的表情慢慢转为温和,这才松一口气。不过,他不敢太得意,仍是低着头。
「没事,没事。爷爷说没事就没事了啊!别怕!」言正见状,又安慰他几句,紧握着他的手一直就没放开过,依旧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这场无厘头的闹剧,看得众人满头雾水,简直要怀疑今儿个是天要下红雨了吗?还是他们走错了家啦?平时一见面,要不到三句话,就能见到火爆场面的父子,今日不但变得和和气气的,还能聊上两句,这是个怎么回事?特别是言正,认亲孙子是一脸的严肃,像见到仇人似的,认别人家的孩子却亲蜜的不得了,不过就是路上撞见过一次,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亲”爷爷”和”亲”孙儿了?谁来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呀?
爷爷厚实的手一直搭在小枫的手背上,暖暖地包覆着他的,大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抚,像是握在掌心里的宝贝似的呵护着,让小枫觉得感动,以前他就很羡慕同学有爷爷奶奶疼,每次放学经过同学家,总能听到同学的爷爷奶奶一见到孙儿上课回来,立刻吆喝着快进门去吃东西,把自己备了一天舍不得吃的好料端出来,就怕孙子下课饿着了。犯错的时候,也有爷爷奶奶挡着,可以少挨点骂,甚至天冷了,就能看到爷爷奶奶在站教室外,等着给孙子送衣服。
以前这些事他想都不敢想,只能在心里偷偷地羡慕别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发生的,可现在竟然都一一的实现了,本来他还担心爷爷会因为妈妈的关系讨厌他,没想到,一切都是他多虑了,爷爷是一个很好的人,一点也没有嫌弃他的感觉,现在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
言正心里明白他眼前的这些好事者今天全聚拢到主宅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恨不能多挖点秘辛,好回去嚼舌根,刚才他险些就把小枫的身份给曝露出来,一看到小枫那张神似隽林的样貌,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恨不能把他紧抱住就怕他消失掉。
这傻孩子突来的那一声爷爷,误打误撞的化解了这场危机,才没让外人发现他的身份,实在万幸。以后他必须更加小心,他绝不能让小枫跟隽林一样发生那样不幸的意外,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言正在心里计较着以后该怎么保护他这得来不易的孙儿。
之前好不容易才得出结论的三姑六婆,此时几乎全都要晕了过去,瞪大了眼睛无语地看着一老一小拉着手亲亲热热的样子。
开……开什么玩笑!这是反了吧!亲孙子还坐在一旁呢,他老大爷却看也不看一眼,这怎么能成个事呢?万一,他当真把财产全给了这个不知打哪来的孩子,他们去哪分一杯羹呀!最后的希望岂不成了泡影!不行不行,她们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身为言正的长姐-言美静,见到这情景,是再也忍不住了,她走到高芸芸身旁把小东给拉起,第一个发话道:「言正,你有没有搞错啊?这才是你的亲孙儿呀。」
言正脸上笑容一僵,抬头瞪了她一眼,淡淡地抛出一句话,「亲孙儿又怎么了?」
言正此话一出,厅里的众人瞬间瞪大了牛眼,难道言正当真是脑子抽了吗?
「这……这亲孙儿当然……当然……」长姐没想到言正竟会回问她那又怎么了?顿时语无伦次,连话都说不全了。
见长姐支支吾吾的说不上话,二姐言美绸赶紧接上话:「亲孙儿才可以继承家业,谁家不都是这样嘛!」
「隽颢领养的孩子,怎么就不亲了?」真是岂有此理!
「言正,我们没那个意思……可这怎么也不能跟亲生的比呀!」堂兄也看不下去,起身解释道。
言正的姐妹堂兄弟一时间全鼓噪起来,就怕言正一个脑抽,当场宣布把家产全拱手送给外人,一个个轮番上阵,拼命讲着大道理,甚至把言家祖训都给搬出来。
坐在下首的隽颢看到这一幕,嘴角轻蔑的一笑,这些人真当是被钱财给迷昏了头,平日正事不做,天天在他们言家的基业上动歪脑筋,不过,也就是因为他们计谋算尽,他才更加地不愿他们得到任何一分钱。从今天开始,他的宝贝不但要在言家有一席之地,以后他就是这个宗族的族长,所有的一切都会是小枫的,准把你们一个个气歪。
客厅里吵的不可开交,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小东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坐在言正身旁的小枫一脸惨白,他半垂着眼,眼底无神地看着眼前好几个人挥舞着手,拼命解释,他们说的太快,叽叽喳喳的只觉得耳边一阵阵嗡鸣。
本该在床上躺着休息的小枫,从医院偷跑出来已经快有半天的时间了,中午吃过的药药效早就退去,体内好不容易才压下的高热又悄悄升了上来,进门时的紧张心情几乎让他忘却胸口的疼,现在一停下来,静静地坐着才又感觉到呼吸困难,那疼和昨晚上突然惊醒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坐在言正身旁,小心地压低了声音,被口罩遮住的嘴偷偷喘着热气,皱眉忍过一阵一阵的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爷爷还握着他的手,如果他现在去叫布布,那爷爷就会发现布布把他从医院偷偷带出来的事,他不想害布布被骂,都是他自己任性,才逼着布布非带他回家不可的。
或许,再忍一下下,这里就会结束。只要能再忍一下下就好了,可是,他越来越难受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每次都以为快写到了重点了,快写到重点了,结果睡觉时间比较快到。。
最后还是写不到。。。作者狂抓头中。。。
第197章 谁是王子(九)
小东被言美静从座位上拉起,站在客厅中央,他一直低头看着地板,在这混乱的场面里,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不懂为什么在场的所有人一直强迫他要去认坐在上位的这个人叫爷爷,这个爷爷看起来十分威严,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一双眼睛像老鹰一样炯炯有神,好像一眼就能把人看穿,让原本就心虚的他更加害怕,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就怕对上爷爷的眼睛。
从他进门开始,这个爷爷就没对他说过一句话,似乎并不怎么乐见他,和妈妈当初跟他解释这个爷爷非常期待看到孙子的说法完全不同,显然这个爷爷喜欢别人家的孩子更甚自个儿家的,带他们来的那两个中年人告诉妈妈,是因为爷爷不喜欢\"羽枫的妈妈\"才会对亲孙子有意见。不过,既然这个爷爷已经有自己喜欢的孙子了,为什么不能放过他?只要这个爷爷不认他,他和妈妈是不是就可以平安的回家了?
小东默默期待着会有奇迹发生,没发现一双眼睛正看着他,小枫从进门到现在,终于有机会看清楚冒充他的人,他不停深喘着气,用力忍下胸口的疼,剩下的力气全盯在他身上。
虽然眼前和他年龄相仿的这个人一直低垂着头,不想让别人清楚他的脸,可不知怎么的,小枫却能明白地感受到他的不快乐。他可以体会那种心情,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或提到自己的名字。
以前在学校里,每跳一个年级,老师总会要求同学挨个儿做自我介绍,一提到自己的家人,或者被问到关于父亲的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敢扯谎,恨不能变成一个隐形人,或者干脆直接消失掉,让在场的人全都看不到他。
他似乎并不是那么讨厌这个冒充他的人,虽然刚一开始听布布说有人要抢他的父亲,要冒充他时,他确实有一点生气,但是现在他不知怎地反而有点同情他,甚至替他担心,自己会不会害他变成替死鬼,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会觉得很愧疚,因为他从没想过去害任何人。
高茂和高盛在一旁看的心急,却说不上话,虽然早知道言正不好应付,但DNA的数据都让他去查过、验过了,为什么还不认?不过,不管他们再怎么着急都没有用,这必竟是言家的家务事,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叶妇一脸鄙夷的看着小枫,这孩子瘦里巴饥的到底好在哪里?一进门就咳个不停,面色惨白,看样子,这言正老爷子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难不成还真指望一个病殃子来继承家业吗?
小枫不小心对上了她嫌恶的眼,心中一惊,赶紧把目光调转开去。
言美静也是急了,说话的音量不由得地也跟着拔高:「言正,你瞧这孩子的身高跟体格和你小时候不是一模一样吗?虽然没有隽颢那么高大,但怎么...怎么也比....别人家来的强呀!」言美静碍于隽颢在场,不敢直说出心里的话,到底那个养来的孩子好在哪里?「他进来这么久了,认不认,你倒是说说话呀!」
「是呀!是呀!」沙发上的其他人,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帮腔。
言正又看了看那孩子,闭上眼,久久才点了点,表示默许。
他已经暗自决定在不完全清楚高茂和高盛的真正目的前,先暂不公开小枫的身份,依他的推测,隽颢可能和他是一样的想法,所以才不打算出席,只是他猜不透为何隽颢又改变了主意。
看到言正终于点头承认,客厅此起彼落地发出一阵吐气声,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认下他呢?
小东惊讶地抬起头,他不懂,这个爷爷明明不喜欢他,却又同意下来,他不解地看向妈妈和其他的人,他们如出一辙的表情,全都在告诉他一切就是这么理所当然,似乎没有人感到奇怪。
他突然有一种想逃离这里的冲动,似乎有个天大的阴谋正把他吸进无底的深渊里去。
「阿正,既然你都已经认下了孩子,刚才我和亲家讨论了一下,觉得还是帮他换个名字比较恰当?」高芸芸在一旁跟叶妇已经讨论出个结果,现在就等言正一句话同意或不同意。
「换名字?」言正听完,一付貌似已经默许了孩子的身份一般,随口附和了声。
「羽枫这个名字实在太女气了,我觉得换个名字比较好。」
「是的,是的,这个名字大概是孩子的妈妈平日看多了电视剧随便取的,既然都认祖归宗了,自然要按家族辈份来取。」叶妇跟着附和道。
『换名字?!那是爸爸帮我取的名字,不是随便得来的。』小枫在心中吶喊,两眼直盯着高芸芸和叶妇,希望她们能改变主意。
高芸芸打着笑脸解释道,「刚才亲家也说了,平常他们都唤他叫小东,既然如此,不如就换个名字吧!你觉得如何?」
「嗯!想换什么名字,就你来决定吧!」言正随口就应了下。反正不是我的孙子,随便爱取什么名字,他根本不在意。不过,转念一想,也不能让高茂高盛产生怀疑,便又道,「记得找个算命仙算一算跟生辰合不合。」
言正此话一出,让众人更加确信他是真的承认了小东。
「那暂时就先叫羽东或小东吧!这样也顺口多了。」
「是的,是的。」叶妇在一旁笑道。
言美静拉着小东,摧促他道:「小东,快叫爷爷。」
小东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众人,一个个巴望着他快点叫言正一声爷爷。
爷……爷爷……两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小东的嘴巴张了又合,声音像一颗石头哽在喉咙,怎么也发不出来。
他有自己的爷爷,自己的家,为什么要认别人当爷爷,老家的爷爷正生着病,没人照顾,而他却大老远到这里认别人做爷爷……
小东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爷爷,就更叫不出口了。
叶妇看着小东的样子,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就差一步,怎么也不能前功尽弃。
瞧言老爷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更加地着急起来。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匆匆起身来到小东身旁,状似安抚地靠到他身边,在他耳边小声的警告,一只手偷偷伸向他腰际。
叶妇以为自己的动作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偏偏那艳红色的指甲在小枫精神萎靡的目光中特别的显眼,被身上的高热熨得晕呼呼的小枫坐在言正的右侧,方向刚好看到叶妇的动作,他勉强睁开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瞧。
只见叶妇的两根指头曲起,狠狠地在小东腰际一拧,她的动作全被小枫看在眼里,惊得捂住了嘴,平日最怕疼的他不忍心看,赶紧闭上了眼。
小东吃疼地一个皱眉,张开嘴,这才被逼出一个,「爷……」
小东那一声爷爷,听在小枫耳里,更像是呼痛声,他微微地张开眼睛,就看到小东两手握紧拳头,咬牙忍着疼。小东的样子让小枫感到莫名的难过,他不明白叶妇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逼他呢!
那声爷里饱含着疼痛和难受,出口含糊不清,也不够响亮,言正听了怎么能满意,叶妇见言正眉头皱得更紧了,连连摧促着小东再叫一声,可小东更加地不愿意了,死也不愿张口。
叶妇无可耐何,就想要故技重施,两指头掐的更紧。
双眼一直死盯着叶妇的小枫,顾不上自己几乎快喘不过气,他放开爷爷的手,猛地冲向前去,把小东从叶妇的身边拉开。
小枫突来的一个动作,把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
小东也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一个个头比他瘦小的人望着他的一双眸子,眼底泛着湿气,不停地暗示他:过来,过来!他使着吃奶的力气,拼命把小东往一边拖去。小东固执着不肯挪动的双脚在他的眼神恳求下,慢慢松动,最后,跟着他走到一边。
小东一脸愕然,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对莫名其妙的认亲,对自己的母亲,对眼前各有所图的人,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怒气。
「小枫……」坐在主位上的言正和江树仁这才惊觉小枫一脸惨白。
小枫趴住小东一只手,硬撑着不当场晕过去,他深喘了两口气后,勉强挤出笑容道:「爷……爷爷,我以后就有哥哥了……」
「对……对对……小枫以后就有哥哥……」言正瞪大了眼,根本不知道自己回了小枫什么,两手已经放开了椅把,就怕小枫身子一个摇晃来不及接。
坐在侧面的隽颢看他双脚站也站不稳,也紧张地直起身来。
小枫又喘了口气,望着小东笑了笑,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啰!」
正恼怒着的小东一把火没地方去,看着比自己瘦弱的小枫,冲口一句:「走开,我不是你哥哥。」手上猛力一甩,把小枫推开。
小枫双手突然没了支撑,脚下一个踉跄,倒退两步后,“嘭”的一声,后脑勺重重的撞在桌角上,立刻失去了知觉。
刺眼的鲜红落到众人眼里,久久才听到隽颢一声发狂的惊呼声,「小枫----」
第198章 谁是王子(十)
小东木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小枫,全身因为自己闯下的大祸而害怕,不自觉地颤抖着,眼前是一片鲜红,头脑已经吓懵了,大睁着的双眸里尽是如遭雷击的怔然!
他看向自己的手,脸上流露出一种连他自已都不敢置信的神色,混沌的脑子找不到理由去解释为什么他突然把小枫推开,他只是觉得很生气,对这个家里的人生气,对妈妈生气。
谁会相信他不是故意把小枫推倒……他只是因为……因为他不想说谎,他宁愿靠自己双手去赚钱医治爷爷,也不想冒充别人成为这个家的孩子。
不……或许他真的是有点嫉妒他,又看见小枫比自己瘦小,才会……才会推他……他真的没有想到小枫的身子竟这般瘦弱,他以为他出手的力气,只足够把他推开,却没有想到他的身子竟是那么的轻,不过一个甩手就把他整个人推倒,他真的没有想要害他撞到桌子,没有想害他流血的……但谁会相信他……
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
血,不停地从小枫的细发里渗出来,那刺目的红看得让人心惊,虽然以前并不是没见过,他也不是那种见到人流血就会尖叫,看见血流满地就会恶心到受不了的少女,可是那不一样,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是自己推倒的,是自己害他受的伤。
一滴滴的延着桌角落了下来,滴到了绣花的地毯上面,殷红的血渍彷佛一朵朵艳红妖娆的花竞相绽放开来。
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人,脑袋一片空白。
屋内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落,越来越多的人从他眼前穿过,遮檔住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瘦弱身影。
小枫落地时“砰”地一声巨响,一下子震碎了言正失而复得的喜悦,他的心不住地往下沉,不祥的预感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刚刚明明还握在手里的宝贝,竟然就在这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里,横倒在他的眼前,突来的意外让他全身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彷佛看到隽林惨死的画面。
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呼哧呼哧地抚着胸口大喘着气,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隽颢见小枫刚一被推倒,脚步不稳地摇晃了几下,第一时间就冲上前去扶住他,却仍是迟了,小枫的头在坠落的瞬间先一步撞到了桌子。
看着撞晕过去的小人儿脑壳不停地渗出血来,他的一双手抖得厉害,竟不敢翻开他的身子,就怕他自己不小心,太过用力把小枫碰碎了。
这厅里唯一冷静的人,大概只有江树仁一人了,他蹲下来察看小枫的伤势,拨开他的头发见他头上的伤口并不太大,可是鲜血却不断地涌出来,手边没有任何工具,只能徒手先压迫伤口止血。
「大哥,你别慌,他应该没事,只是力道太大,撞晕了。」江树仁回头跟言正说明一下小枫的情况,让他先安下心,就怕他受不了刺激。等着管家把药箱拿来。
力道太大………
言正一听,直觉着小东就是故意要推他,才会害小枫摔倒,眼中满是悲愤的神色,冰寒的眸光缓缓地在小东、叶妇和高茂高盛一干人等身上扫过,叶妇不由一怔,被他愤怒的眼神给吓了好大一跳,她屏住呼吸,强忍着心头的惊惧,又不甘就此失去大好机会,恨恨地看着自己不中用的儿子,想着补救的法子。
低着头的高茂暗自咬了咬牙,眼看着就快到手的肥肉,平白无故就这样飞了,心中对叶妇开始有些不满,早叫她把儿子教好,人都到了言正面前才闹脾气,当初他就察觉这孩子跟他不对盘,这孩子看着他的眼神满是不屑,要不是叶妇坚持,他根本不会答应。
妈的!就他有脾气吗?要不是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临时换不了人,不然,他肯定把这死小子毒打一顿,他绝不准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江树仁才一摸上小枫的头,立刻被掌下的高热给惊住,他立刻发现到了不对劲,瞬间拧起了眉头,这孩子浑身散发着一股高热,这已经不是正常的体温了,再观察一下他的呼吸,心中已是了然,打算先处理完伤口再说。
他左手拖着小枫的后脑,用力往怀里一带,右手拇指用力按在了他的人中上。
一阵疼痛的感觉瞬间刺透神经,小枫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眉头一皱,用力转动头,挣扎着避开痛源。
这招果然很见效,没一会儿功夫,小枫就动了起来,隽颢既高兴又担忧,轻轻拍了拍小枫的脸颊,着急着想听他吭个声,说句他没事:「宝贝,宝贝,你醒醒!」
听到隽颢哑声的呼唤,小枫鼻翼动了动,‘哼’地应了隽颢一声,从昏迷中悠悠转醒,隽颢这才稍稍放下心,高兴的说道:「他醒了,他醒过来了!」
小枫睫毛颤了颤,伤口的疼让他咬紧了牙,缓缓睁开的眼睛隔着一层水汽,白白朦朦的看到几张面孔在眼前晃。
管家急急忙忙地奔进客厅里,拿来了药箱。江树仁帮小枫止住血后,便就地对伤口消毒包扎。
隽颢小心地定住他的头,避免他晃动,让江树仁消毒,翻开头发就瞧见伤口上高高肿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一沾到药水,疼地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宝贝,是不是很疼呀?」
是布布。
一听到隽颢的声音,小枫胸口起伏的厉害,忍了好久的疼,不管是头上的、身上的、所有的疼一股脑的全都发作起来,鼻腔里酸酸地,难受地直想哭。
两双眼睛看着小枫眉心紧蹩,翦水在眼睫不断颤动的样子,就好似无数根看不见的细线拉扯着他们的心。
不止是隽颢看着难受,言正看着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厚实的手掌紧扣着扶手,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细线,难抑的怒气在室内漫延。
情急之下,叶妇猛地拉过小东。
啪地一声,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扇在了小东的脸上,力道之大打得小东的脑袋歪向一边去,脸颊高高的肿起,嘴角还带着一点血丝流了出来。
清脆的巴掌声传进了小枫耳里,瘦弱的身子跟着猛地抖动了好大一下。
这一屋子的人,除了小枫之外,好像没人对那巴掌有什么感觉,一个巴掌根本没办法平抚言正的怒气。平时若有外人动了他言家的人,他都不会轻易罢休,更何况是他的宝贝孙子。
叶妇见言正不置一词,又冲上来扯住小东的手臂,使劲儿地拉扯,她怒喝:「你怎么能推他!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么?」叶妇这是骂得话中有话,高茂和高盛听了只是嗤笑了声。
叶妇那一打下去,小东都快脑震荡了,他低垂着一张满是痛苦扭曲的脸,任叶妇捶打。
叶妇这全是打给言正看的,一下下发狠地打在小东身上,小东身上不管是后脑勺、脸颊、还是手臂全都逃不掉,全身都痛,却默默地撑着,一声也不敢吭。
没人阻止叶妇的动作,也没人敢出声劝阻,厅里全是又脆又响的巴掌声,持续了好久,正当众人以为小东怕是要被叶妇当场打死的时候。
一道饱受惊吓的哭声,从小枫嘴里抑出,「……布布……呜呜……哥哥……不是故意推我的……」
隽颢听到小枫受惊的哭声,心中霎时一紧,抱着虚弱的小枫坐在沙发上安抚,可他却默不吭声,他一点也不想饶过欺负他宝贝的人,被打只能算是小小的惩罚而已。
见隽颢没有出声阻止,小枫更加的躁动,「……布布……哥哥……呜呜……」他难受地大张着嘴,抓紧了胸口。
「……小枫……」隽颢惊叫了声。
「…哥哥……不是故意的……」小枫紧闭着双眼,呼吸困难到嘴唇都发紫了,仍不停地帮小东求情。
「给我住手。」隽颢扯着嗓子大叫了声。「宝贝!宝贝!你别吓我!」
第199章 不要打叔叔
叶妇似乎是还没听见,或者她等着言正满意,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为隽颢的阻止而停住,仍不停地捶打小东。
她的动作不停,一直听到打骂声的小枫也不放弃,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仍继续求着隽颢,他知道只要他求情,小东就不会挨打,「……布布……不要打哥哥……」
见状,隽颢的怒火更炙,一股脑的全冒了出来,不由得大声怒吼道:「妳给我住手!听见没有!」再不住手他就忍不住了,不管对方是不是女人,他肯定一拳打晕她。
这吼声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声音隔了道墙都还能听见。叶妇不得不停下手,被打得全身是伤的小东转头看向帮他求情的人。
「快,快叫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去。」江树仁见小枫情况不乐观,身边也没有更多的医疗设备,最好的方式还是快送到医院去。
「我马上就去。」林管家一听,急急忙忙地冲出去连络医院。
言正已经顾不得在场其他闲杂人等,谁想要对他的孙子不利,那得先过他这关才行。他连忙起身走到小枫身边,双手一摸上小枫的额头,立即就被掌心的高热吓到。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烧成这样?」言正怒瞪着隽颢,质问道。
隽颢两眼全盯在小枫脸上,没有回答。
「应该是发作了,先送到医院去,等退烧了,我再检查清楚。」江树仁对言正说着没人能听得懂的话,边把小枫从隽颢的怀里抱起,却感觉到一阵阻力,才发现几乎快要晕厥的小枫一只手紧跩着隽颢的衣裳不放。
「我不要去。」小枫在嘴里小声地喃喃道,惨白的脸上不断渗出虚汗,可他就是不愿再回医院去。
「你生病了,怎么能不去医院?嗄?」言正一听可急了,赶紧安抚道。
小枫拼命摇着头,怎么也不愿意。「你乖呀!听话!病才能快点好!」言正已经好久没有安抚过孩子了,一时词穷,不知道该怎让小枫放开手。
江树仁可管这些,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到医院去,又试了一次把他从隽颢腿上抱起来,他却抓得更紧,甚至半个身子都倚向隽颢。他不要去,他知道他烧得厉害,可是他不想去医院,这次身体变得好奇怪,不止是咳嗽,胸口还会疼,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过,这种感觉让他没底,他怕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就跟妈妈一样一进到医院,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不去……
「你不乖乖听话,爷爷不高兴了喔!」言正实在没办法,软的不行,改用硬的,吓吓他搞不好有用,却看到小枫的头摇得更加厉害,死也不愿松手。
「可以先帮他退烧吗?要是一直都不退,再去医院吧!」一直都没出声的隽颢逼不得已只好代小枫问道。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在专家面前,他实在不该问这话,他不是不能强迫小枫,如果他硬要把他带回医院,小枫绝不敢违逆他,就怕把他送回去之后,小枫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来。
江树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得隽颢顿时收声,接着皱眉道:「你先把他抱回房里,大哥,你跟柏之想办法,让医院快点把药品送来,我去找找退烧的药。」这大概是江树仁从医30多年来第一次对不听话的病人让步,就连言正也没见过。
四人分别走出了客厅,留下一屋子错愕的人目目相对,和满脸愧疚的小东,他真没想到救了自己的人,竟然会是小枫,明明被撞得头破血留的还帮他求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等隽颢把小枫抱到床去的时候,小枫已经烧的昏昏沉沉了,皱紧的眉头让人知道他很不舒服,出了一身的冷汗,江树仁手边没有多余的医疗用品,简单的检查过后,就给他打了退烧的药剂,不知道是不是江树仁退休太久,手劲控制不好,扎针的时候小枫泪流不止,看得隽颢心疼的要命,也不敢多说什么。
江树仁怕他烧傻了,当下又没别的方法,只好先在他脑门上贴了个小孩用的退烧贴。
隽颢寸步不离地陪在小枫身边,拿毛巾帮他擦拭降温,心里矛盾的厉害,担心宝贝若不赶紧退烧,非送到医院去不可,他该怎么办。
睡了一会,小枫突然说起梦话来,嗯嗯呜呜的哼出声,似乎是很难过的样子,虚弱的身体不安地抖动,大颗的汗滴一滴滴地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隽颢心知这可能是退烧药起的作用,但是他看在眼里怎么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说“小枫没事,梦魇只是正常状况”,心里还是担心的要命,抚摸他的头发,像个傻瓜一样的自言自语,小声地安慰道:「宝贝,没事啦,一会儿烧就退了,不会把你送医院去……」
隽颢话说的极轻,不时又吻了吻他,可惜小枫一点也不领情,皱着眉毛喃喃地呻.吟着:「疼……不要过来……不要打我……」
隽颢这才惊觉小枫是梦到被小颖关在地穴的事了,刚才叶妇不停地打小东,害他记起当时被小颖拿皮带毒打的事,那是连隽颢都不想忆起的过往,小颖不但欺凌了小枫,她还是个有性虐嗜好的变态,他以为小枫已经忘却了,没想到,小东又勾起了他的记忆。
隽颢伸出手小心地将他搂在怀里,像妈妈安抚宝宝睡觉的样子轻轻地拍他,边在他耳边说着没事了,小枫才渐渐安静下来。
不久,江树仁又回到房里,手里是医院刚送来的器具,他看着隽颢的眼神很不对劲,走到床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到一边去。」
隽颢赶紧放下小枫,让出了位子,就算是白痴也能听出来,他正怒火中烧,只是因为医生的职责所在,没当场爆发出来而已。
隽颢没问,或许等江树仁做完手上的事就会知道了,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江树仁在小枫手臂上打上药,又架好点滴,小枫的呼吸才慢慢平顺下来。
此时,房门又被打开,进门的是言正,他气得全身颤抖,双眼都浮现血丝了,即便是硬汉如他,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小枫怎……」
「什么事?!」言正不等他说完,立即怒不可遏地打断他道,「你在乎他发生什么事吗?啊?」怕吵醒小枫,言正不敢说的太大说,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出来。
隽颢私藏着小枫的事,他还没跟他算,现在又听见医院方面说小枫无端从病房消失,找了一个下午都找不到人,刚刚去了电话才明白小枫前一晚上病况有多危急,「你……你你……差点就闹人命了,你知不知道?」
言正怒火一起,就停不住了,手上的拐杖夹着怒火抽来,可不轻,一棍就打在隽颢的手臂上。他吃疼地闷哼了一声,怕惊醒床上的小人儿,生生地忍了下来。
「再晚一点就回天乏术了,你知不知道?」公司的任何事他都能由着隽颢乱搞,大不了就是赔上他一辈子的辛劳而已,但是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万一有个差错,就再也没机会弥补了。
隽颢承认这是他的错,他确实不该把小枫带出医院,一路上他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就怕有个万一。他知道他这么做肯定少不了责难,可他舍不得小枫难过,他不想逼他做任何他不愿意的事。
「小枫的身体根本不能到山上去,你以为你很行吗?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对的起你死去的哥哥呀!」言正越说越怒,“啪!”的一声,又一棍子抽在他背上,抽得他背上火辣辣的疼。
可看隽颢那个样子,他清楚就算再来一次,他仍然会把小枫带出来,这才是让言正更加火大的原因。
接连又是几棍抽下去,啪啪连响,直到一阵哭声从床头发了出来,小枫卷缩着手脚,侧躺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爷爷……你不要打叔叔……呜呜……是我自己不听话的……你不要打叔叔……」
小枫被自己的动作惊醒,突来的哭声让言正顿住了手脚。
小枫难过地大哭,此刻的他后悔万分,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不要布布被打,都是他害的,「是我自己要回家的……呜呜呜……」
言正骂隽颢的话,一字一句他听得眼泪直流,这棍棒彷佛是抽在他心头上一样,他用力要从床上挣扎下来,晕眩的脑袋看不准距离,手上一个没支撑,便一头往榻下栽去,吓得两个大男人跟着他的动作惊叫出声,隽颢急忙冲到他身边把他接住才没摔着。
「宝贝,我没事,你躺好,别乱动。」隽颢赶紧安抚道。
小枫却不依了,搭着隽颢的手怎么也不肯躺下,噘着嘴哭道:「布布……你骗我……呜呜呜……你说你会跑掉的……都没有…………呜呜呜……」
隽颢被小枫一句话给逗笑了,他的小傻瓜!他怎可能逃,既然做了他就会扛起责任,就算老头要打死他,他也不会躲的,不过,身上的痛害他笑得龇牙裂嘴的。
看得小枫心疼不已,哭得更伤心了,抽抽噎噎地转头求着爷爷道:「爷爷……你不要打叔叔……呜呜……是我自己不听话的……」
「你别哭,你哭得爷爷心都要碎了。」他本不想在小枫面前发作,实在是被隽颢给气极了,把隽颢给推了开,自己上前去搂着小枫像是护着什么宝贝似的,「爷爷不打他,你乖,快躺好,快躺好!」
「真……的吗……」小枫的脑子沉甸甸地,注入在身体里的安眠药摧化下,一双眼睛困得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可他还是用力撑着不敢睡。
「你乖,快点闭上眼睛睡觉,爷爷就不打他。」言正和他交换条件。
小枫一听,立刻闭上眼睛。
他那听话乖巧的样子,看得言正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抱在怀里轻哄着,「爷爷跟你保证,你快睡。」小枫得到爷爷的保证后,终于安心了,最后还是敌不过药效,脑袋一歪,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卡洛儿,你要保佑他呀!他真是隽林的孩子,千万别再让他跟隽林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玻璃心,受不得批评,影响心情,哀。。。
第200章 谜
言正搂着小枫轻拍了一阵,这才总算是消停了,窝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睡下。
看他终于睡稳了,呼吸也平顺许多,小心地把他放回到枕头上,又帮他掖了掖被子,就怕他又受凉了。
隽颢在一旁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突然觉得感慨良多。
言正又看了小枫一会儿,才缓缓的站起身来。目光一对上隽颢,虽然不像刚才那般生气,可额头上青筋依旧突突地跳动,一脸怒容,从隽颢手上接过拐杖后,和江树仁大步走了出去。
隽颢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小枫帮他求情,或许他今天真会被老头给打残了,也不解气。
隽颢坐到床边,伸手抚着小枫细致光滑的脸蛋,脸颊贴着他发热的额头蹭着,他从未这样沮丧过,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折感袭向他来。
老头说的很对,他以为自己很行,很傲呢!他独力撑起一个衰败中的公司之后,真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了,却不知道他的自负竟是拿小枫的生命当赌注。他以为小枫能依靠着他的羽翼一起翱翔,却从没想过,或许小枫是只离不开水的鱼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真的失去他了。
以前在他的生命中,从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这般在乎,包括连他自己,他都不曾珍惜过,从小他就一直认定自己根本是爹不疼娘不爱,在言家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在外打架闹事的时候,不管对方带了有多少人来,他一点也不害怕,心想大不了一死而已。
可现在不同了,他再也不能存在有这样自暴自弃的想法,因为某个人会替他担心,会因为见到他身上的一点小伤难过半天,他见不得小枫的脸上现出一点愁容,那会害他的一颗心跟着抽疼着。
可是一直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小枫的他,最后却只是害他病得更重,差点就没命了。
他哪里行了?他连自己的宝贝都照顾不好,还得靠他求情,才能躲过责难。
隽颢感到深深地挫折和自责,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地幼稚,愧疚地几乎要落下泪来。
老头说小枫的身体是不能到山上玩,如果能早一点知道小枫的身体状况,他绝不会带小枫去滑雪的。
隽颢猛地一怔,突然醒悟过来,为什么老头才看了小枫一眼就知道他适应不了高地;牧华说小枫的病可能来自遗传;刚刚江树仁说小枫他发作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老头已经发现小枫才是哥的儿子,却不阻止高茂高盛,仍是把小东给认下?就算驳了高茂高盛的面子可能对小枫有些危险,但他实在不信老头会把他俩放在眼里。除非,老头担心的是另有其人,难道,老头也知道大哥不是意外死亡?
隽颢回头细想着过往所发生过的事,越想越觉得蹊跷,他和小枫出去旅行的时候,他意外受了伤,为什么王凯竟然能及时赶到,甚至连院方都已经安排好,等在那儿了。他不信老头他真的这么神通广大,还能预知未来,他到底在防着谁?哥哥总是对他说以后这个家得要靠他,明明哥哥已经坐上总裁的位子,却老是说这个家要靠他,难道大哥早就知道会发生意外吗?
所有过去发生过的事,彷佛只要牵扯到大哥就像蒙上一层纱似的,让人看不清,看不明。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来的消息也是一样,即使动用到国家侦察系统,一旦追溯到大哥身上就断了讯息。尽管他拥有庞大的医疗资源,也掌握各种情搜体系,却完全查不到关于大哥及他母系家族的任何事情。
小枫问的好,为什么同住在一个屋子里的兄弟竟然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体状况,即使是别人家一对反目的兄弟互相了解的程度可能都胜过他们许多,这是多么可笑而又讽刺的一件事。这世上每一户人家都希望儿子们能同心,齐兴家业,唯独他的父亲反其道而行。
一切的谜底全在大哥身上,而唯一知道答案,摆弄设计着一切的人--就是父亲。
把所有的事情贯穿起来,就能明白父亲一直神秘地隐瞒着一些事,这全都关系到小枫的安危,不论他愿不愿意说出真相,为了小枫,不管用什么手段,就是要求他,他都要知道真相。
既然已经寻到了源头,隽颢就无法坐等着它慢慢现出谜底,看了眼小枫确定他正熟睡着没有异状,他立刻提脚往言正的房间去。
隽颢来到言正房门外,抡起拳头,轻轻的敲了下门,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声音是从屋里发出来的,低沉而醇厚,和刚才怒气升腾时的声音截然不同,或许是从没想到过隽颢会来找他。
果不其然。
言正一看到进门的人,才刚消退下的怒气又被提了起来,看也不看他的,偏向一边去,继续同江树仁喝茶。
隽颢身躯蓦地一颤,脑子僵住了一般,刚才他一个劲头上来,想也不想直接冲到这,非问清楚真相不可,可现在却突然不知道该从何启齿。
江树仁看了眼隽颢,明白他有话要说,这父子俩的关系如何,江树仁最是清楚,坐在这显得有些尴尬,想起身出去,却被言正一手按下。
一屋子变得出奇的安静,只剩炉火上煮着茶水噗噗的声音。
无怪乎,隽颢不知从何说起,做了25年的父子,他们不曾真正坐下来聊过任何事,他们的对话方式好比古代的君臣,言正一个命令下来,根本容不得他有任何异议。
「什么事?」言正面上虽是毫无表情,目光却像结了冰似的,冷冷扫了他一眼。
隽颢的目光避开他的凌厉眼神,盯着他紧抿的唇,光是爸爸两字在他舌尖上转了好几圈,仍是叫不出口,若是让人瞧见他这般口拙的样子,肯定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竟是言隽颢总裁。
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话,打从他小时候知道什么是害怕开始,他就非常害怕自己的父亲,那种怕不是寻常人家里孩童怕被父亲管教,被打被骂的那种害怕,而是生怕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自尊在父亲的眼刀下凌迟的恐惧。
或许是与生俱来的高傲脾性使然,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商业泰斗,是他眼中的巨人,他在意言正对他的评价更胜任何人。即使死神站在他面前,要夺取他姓命,那都敌不过他父亲一个鄙夷的眼神。
这就是为什么他现在一句话都问不出口的原因,很显然地,他现在就是无技可施,所有的方法都用尽了,却仍解不开谜底,最后,只能来求助父亲。
「……我想知道关于大哥的事。」咬了咬牙,避开了称谓,仍是问出口,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言正似乎没料到隽颢一出口就问他这个问题,面上微有讶色,却很快敛去,垂下眼又接着品着手里的茶。
隽颢直直地站在一旁等着言正开口,可是,这一等就整整等了十多分钟,言正还是没说一句话!
「大哥,他到底生得是什么病?车祸根本不是意外,对不对?」隽颢一个冲动,将自己心里的疑问全部都抛出来。
他已经问的很小心了,他知道隽林在言正面前,是一个不可以随便被提起的名字。他每多问一句,言正的脸色就往下更沉一分,屋子的气压也跟着更低几分,一旁的江树仁看言正握着杯子的手抖得厉害。
就在隽颢最后抛出一句,「……到底在隐瞒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言正气得面色铁青,猛一个甩手,直接把杯子摔到他头上,”叩”地好大一个声响,接着是一地碎裂的声音。
「出去!」言正气愤地瞪着他,指着房门吼道。「你给我出去!」
隽颢见言正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的青筋凸现,担心他会爆了血管,却又不想放弃,双手紧了紧拳头后,“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
「求你,告诉我吧!」
这是隽颢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像别人低头!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父亲,隽颢都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
他这么一跪,连一旁的江树仁都瞪大了眼,惊讶不已,这是不是明天的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