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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肚子疼

简单的用过早餐后,两人往卖场入口去,途中经过了小家伙最爱的冰激淋店,对冰淇淋馋得要命的小家伙总是巴望着他买,这几乎是过去每个周末都会上演一次的戏码,虽然他总有充足的理由拒绝,前两个月小枫几乎是在针药中度过,不准他吃,是怕他一直咳嗽发烧不断,可拒绝多了,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凭他富可敌国的财力,却满足不了小家伙的小小愿望。这才觉得父母难为,想好好疼孩子,偏偏又怕他感冒生病。

 

今天他决定大发慈悲,如果小家伙要求,他肯定会买给他吃,以免小家伙连做梦都梦到。

 

在路过冰激淋店时,小枫仍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广告立牌上秋季限定的枫糖鲜奶冰淇淋,冰淇淋上装饰着酸甜果粒,色彩缤纷,让小枫看的两眼发直,肯定小枫绝对敌不过冰淇淋诱惑的隽颢正准备掏出皮夹,却意外地看到他欣喜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咬咬下唇,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不是想吃吗?」不忍看到小家伙眼中的失落,隽颢一把拉住了他。

「不想了。」小枫低头不看他。

「怎么不想了。」眉头微皱,心中有些讶异。

「不想就不想,哪有为什么。」不吃就不吃,总不能老是生病,该学着成熟点,别再让布布担心了。小枫话虽是这么说,可眉宇间却仍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神情,看的隽颢很是纠心。

 

「可是,我想吃耶。你不陪我?」

「耶?」小枫回头看他,眼中满是讶异。

「怎么我不能吃吗?」隽颢睨了他一眼,挑眉道。

「当然可以呀。」小枫听他这么一说,黯淡的眼眸马上就噔的亮了起来。

「那你还不推荐一下。」

「好。」小枫开心地整个人都快飞起来。虽然他不明白布布为什么会改变心意,以往不管自己怎么央求他,布布都不为所动,今天居然是布布自己主动提起。

 

小枫兴冲冲地拉着隽颢介绍他最爱的冰品,不过,最后他还是选了广告招牌上季节限定的枫糖鲜奶冰淇淋。

 

「一份。」

「…………」一份两个人吃吗

「陪我吃,一份就够啦。」

 

小枫终于在来到美国两个月后,等到他期盼已久的冰淇淋,枫糖香气搭配上香奶滋味,甜而不腻,吃的他眉开眼笑地。相对于小枫大口大口享用着冰淇淋,隽颢仅挑了果丁葡萄干吃。

「布布,怎么只吃葡萄干?」说完,立即挖了一口递到隽颢嘴边。

「看你吃的欢,我就开心了呀。」

「吃一口看看,真的很好吃。」

 

隽颢喉结微微动一动,有些犹豫,瞟了眼香奶冰,没有张嘴的意思。

 

没见到布布的任何反应,小枫以为隽颢不习惯别人用过的匙子,「对不起,我换个匙子。」说着,便要将手收回。

 

「我没说不吃呀。」拉住小枫的手腕。

「那快点试试。」小枫消减下去的兴致,马上又扬了起来。

把那满满一匙香奶冰,转送入隽颢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是不是很好吃?」小枫歪着头,两道眼神紧盯着隽颢的脸上表情,紧张的问。

「嗯,还不错。」冰淇淋口感绵密香滑,味道醇厚浓郁,是不错。

「真的很好吃吧。」小枫听的心花怒放,笑眯了眼,虽然这冰不是他做的,可布布说他也喜欢!他就感觉很开心。

小枫又舀一勺香奶冰送到他嘴边:「再吃一口!」

虽然,好不容易才有冰可吃,但小枫一点也不介意多分布布两口,分享这甜蜜滋味。

 

超市

 

隽颢推着推车,挽着小枫的肩膀,两人就在超市里闲逛。假日,超市里人山人海的,几乎每辆购物车里都堆的满满的,就像是拿东西不要钱似的。两人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隽颢其实也不知道该买什么东西,在小枫来到这之前,他一个人生活从没逛过超市,需要什么东西,交代一下助理或者秘书自然有人会处理好,所以,家里的采购任务当然是小枫包办,他只是陪着小枫逛,偶尔给些意见。

 

购物车内放了些一两周内的生活必需品,接着绕过用品、饮料、饼干区,小枫虽然喜欢吃冰淇淋,对零食糖果却不怎么有兴趣,总是看多过于买,就过过眼瘾。意外地看到小时候的零食,才让他顿住了脚,拿起架上的饼干观看。

 

「布布,你有吃过这种饼干吗?」竟然能在外国超市里找到中国的零食,让小枫觉得很开心。

「没有,没见过。」隽颢也顺手拿起一包。

「买一包给你吃看看,很好吃哦!」

隽颢本想再说点什么,感觉肚子里突然熟悉地一阵翻搅,像是闹肚子了,心道糟糕,脸色跟着变白,捧着肚子,眉头紧皱在一起。

小枫立刻发现了隽颢的脸色异常,丢下饼干,赶紧扶着隽颢。

「布布,你怎么了?」小枫看他脸色不对,紧张的问。

「没事,只是吃坏肚子了。」隽颢用手捂着肚子,闷闷地说。

「刚刚吃的冰淇淋有问题?」小枫直觉地猜测是冰有问题。

「不是。是乳糖不耐。不能吃乳制品。」肚子又一阵翻搅,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那怎么办?」小枫十分担忧的问道。「没,没事。」隽颢无比纠结的抬头看着小枫着急的脸色,赶紧补充道:「我去下厕所就好。你先逛,待会儿再过来找你。」艰难的挤出话来,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随后就撒腿跑去上厕所。

 

见隽颢捂着肚子,痛的直不起腰,小枫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原本隽颢是不打算吃的,都是自己硬缠着他尝看看,才惹得他闹肚子。难怪,平日早餐布布都不喝牛奶,乳制品、蛋糕之类也从不见他沾过,一直以为是他不爱吃,甚至还任性地像今天一样央求他试吃,布布肯定常常被他害的肚子疼。小枫在心里不由暗暗气恼自己的粗心,都怪他,没注意到布布的身体状况,小枫为此而不断自责着。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布布回来,小枫心里着急,想买完菜后,回头去找布布。于是,急急地往生鲜区走去。

 

 

 

 

 

 

                        第22章 鄙视

小枫弯身在冷冻柜挑选着汉堡肉时,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羽枫。」转过身去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晶莹的美眸里划过一丝异彩,娇声问道:「羽枫,你也来买东西啊。」

「瑶瑶,真巧啊!」小枫笑着跟她打招呼,谢瑶瑶是他语言班同学诗婷的表姐。

诗婷来美国读书,暂时投靠在瑶瑶家里,前几个星期他们几个同学常一起到瑶瑶家里写作业。

「下午,你还和高伟他们一起过来吗?」

「今天,我不过去了。」

「为什么不来?上星期你也没来,王涛和高伟他们都要来呢。」瑶瑶很希望小枫到家里玩,她没遇过和她这么合拍,可以聊上一整天话的人,每个周末她都期待着小枫的出现。不自觉已经将他当成了好朋友,每次见到他都很欢喜。

 

看瑶瑶微皱了眉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可一想到上星期谢爸爸对他说的话,小枫仍是扯了个谎拒绝道:「这周…我家里有事。」

「是这样子的么,真的不能来么,我一直在等你,还买了碟想和你一起看呢。」瑶瑶失望的看着小枫,希望他会改变心意。

 

  瑶瑶的大眼盈盈亮亮的,像颗美钻一般的漂亮还带着几分神秘,其实她是天真纯净的女孩儿。刚认识她的时候,从外表看来还以为她高傲瞧不起人。相处了几天,才知道她较少与外人接触,没怎么与人交流,她总是端庄冷漠,那是因为从小养成的贵族教育使然。其实,瑶瑶比他长两岁,谢爸爸不常在家,她总是一个人过,虽然现在有诗婷跟她住一起,可两人话却不多,反倒是他这个外人,跟她有话聊,有时他们写完作业后,他会和她说一些轻松的话题,渐渐地彼此就熟悉起来。

 

「谢谢。可是,我……」小枫被问得一愣,看到瑶瑶神色黯然,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人说话的同时,谢爸爸往瑶瑶这边走,不乐见两人近身说话,脸色沉了下来,脚步加快的靠到瑶瑶身边,故意将两人距离拉开,向来感觉敏锐的小枫看到谢爸爸不着痕迹的动作,愣了一下;上次听完那些话,他强忍着眼泪才没有在谢先生面前掉出来,可心里仍是起了疙瘩,不太想见到他,但礼貌还是得有,于是,拘谨地向谢爸爸问候道,「谢先生,你好。」

 

回想起那日,谢先生开车载着他们几个同学回家,原该是小枫第二个下车,途中却刻意绕路,让他最后一个下车。下车前,一路上语气温和的谢先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家瑶瑶好像很喜欢你,可那只是普通朋友的喜欢,家族中的长辈已经给她订了亲了。」见小枫没回话,谢先生怕他纠缠不清似的,又加重语气道:「瑶瑶从小过惯了优渥的生活,不懂平民生活的辛劳,所以……」

其实,谢先生这样接送的举动,小枫就已经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也有了些心理准备,可当面这么刺耳直白的话,还是让小枫白了脸,他淡漠的打断谢先生,不想让他说出更难听话,道,「谢先生,我知道,我会跟瑶瑶保持距离的,我也只当她是普通朋友而已。」那日之后,小枫就不再到瑶瑶家里,甚至偶尔诗婷约他一起出游,也不曾答应过。

 

「怎么了?你们在聊什么。」

「爸爸,我约羽枫到家里玩,他都不来,你帮我约他。」瑶瑶对着爸爸撒骄的说。

「羽枫他有事要办呀。是不是呢?羽枫。」谢先生一付慈爱父亲的样子,可对着小枫时的眼神凌厉,口气轻蔑,不容拒绝,就是要羽枫离瑶瑶远点。

 

小枫就读的语言学校,其实是一所贵族学院附属的语言中心,当初隽颢请助理帮他办理语言学习时,要求是希望能离公司近,助理臆测着总裁的心思,凭着总裁的身份地位,替他找了这间贵族学院。想当然尔,校园里头全是一些公主王子,瑶瑶也是那所贵族学院的学生。

 

语言学校里,同学水平就比较参差不齐,小枫和几个要好的同学是少数自己骑单车上学的学生,在校园里算是另类,看在这些贵族学生眼里感觉就是走错学校的穷学生。对此,小枫不以为意,如果没有布布,他本来就是个穷学生,而且他喜欢自己骑自行车,自由自在的感觉,便拒绝了司机接送。没想到,这样就被势利眼的谢先生瞧不起,以为他想要高攀上他的女儿。

 

对瑶瑶,他不曾有过一丝邪念,却被谢先生这样误解,虽然谢先生为了女儿提醒他,没有什么错,可那话仍像根刺一样梗在心头。

 

他不会因为谢先生的话改变自己去迎合别人,或是跟布布诉苦,让布布帮他出气,只是,心里好难过。

 

「我………」小枫两眼直盯着谢先生,他不想屈于强势,也不想被误解对瑶瑶有邪念,一时语塞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突来一只手搂住了小枫,大掌有力地扣住他的肩,将他紧贴到身侧,「宝贝,买好了吗?」隽颢笑着摸摸他的头。

隽颢的出现突破了僵局,让小枫松了口气,抬头看到脸色好些了的隽颢,低声愧疚地说:「对不起,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宝贝。」听他这么说,这才让小枫放下了心。

「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勉强你吃了。」小枫自责道。

「那怎么行,以后有好吃的,你都不介绍给我,自己吃,那我不是很亏。」隽颢语气仍是有些有气无力的,可俏皮的眼神却把小枫给逗笑了,「可是,你………」

「冰淇淋很好吃呀。就是多跑几次厕所而已。没事的。」隽颢极力宽慰他,不想让他因为这小事难过自责。

 

隽颢侧着脸跟小枫两人交头接耳,亲腻地说话。

 

谢先生一时认不出他来,等隽颢讲完话,看向他时才惊觉,竟是言总。

「想不到,竟然能够在这里遇到言总裁呀。失敬失敬!」一见到隽颢,谢先生像是学过川剧变脸特技一样,热情的招呼,态度必恭必敬,完全没了方才鄙夷眼色。

 

「客气了,未请教阁下是——」

「我是谢东健,是京基公司的董事长兼总裁,最近敝公司才与您旗下分公司….」谢先生滔滔不绝的攀着关系。坐镇总部的隽颢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记得有这号人物,表面上,仍是客气地与他握了握手,「幸会。」

 

回头挑眉看向小枫,一脸疑惑,暗地问道:他是谁。

 

「布…布莱恩。她是瑶瑶,是诗婷的表姐,谢先生是瑶瑶的爸爸,跟你提过,前几个星期六下午,我都是去她们家作功课。」小枫简短的介绍过。

 

「对对。我想起来了。」隽颢宠溺的边抚着小枫丝滑面颊,边说:「我们家宝贝这几个星期到府上肯定多有打扰了。真是过意不去。」

 

「打扰?言总,您言重了,压根就没有打扰这个词儿。小枫来我们家玩,我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是打扰呢。」谢先生一改过去恨不得撵走小枫的态度,完全变了个人。

 

隽颢回头望了眼小枫,「宝贝,下午还去吗?」

「小枫下午记得要来呀。瑶瑶还等着你呢。」谢先生立即见风使舵,脸上堆起一脸谄媚的笑,热络邀请他。心中盘算着要是能捕到这条大鱼,以后公司可就大发利市了,全然忘却刚才他是怎么对待小枫。

 

小家伙往隽颢身后退了点,微皱了眉,一脸厌恶的避开谢先生的阿谀奉承。求助般的看着隽颢摇头,小嘴坚决地默道不去。隽颢第一次见到小家伙扭捏的样子,又见他一脸厌恶,对比刚才他远远观察谢先生对小枫说话时凌厉的眼神,跟现在差之千里鞠躬哈腰的丑陋模样,他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小枫纯真天性,平时衣着朴实,生活简约,又不爱张扬炫富,这些优点在他看来珍贵难得,这也是自己独宠小枫的缘故,可看在满是铜臭味的谢先生眼里,竟成了一文不值。平时听惯了阿谀奉承的隽颢,对这种人早已免疫,可一想到自己的宝贝被鄙视,隽颢的火气算是真正被激了起来。

 

正想上前帮小家伙出出气,却被小枫拉住了衣角,若有所思地望向隽颢,又瞟了眼谢先生身后因为势利的父亲而失望落没的瑶瑶。

 

「今天还有其他的功课要做,不去了。」

虽然,小枫是很厌恶谢先生,可并不讨厌瑶瑶,如果真让隽颢出手,那下场绝对是奇惨无比,小枫只是单纯想给瑶瑶留点脸面,别太难堪,所以,拉住了隽颢。

 

「谢董,那这次就不打扰了,下次请瑶瑶和诗婷一起到家里玩。」隽颢依小枫的意思客套地敷衍了几句,并回绝道。若想替小枫出气,多的是办法,也不必急于一时,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小枫拉住他的举动,暗自琢磨猜想着小家伙是否真对瑶瑶有好感,可心里却因为这点可能性而莫名的不舒服起来。

 

 

 

 

 

 

 

                        第23章 涟漪

隽颢又和谢董说了两句,便打算准备告辞继续购物,被谢董迎合奉承的目光看得非常难受的小枫,不自觉往隽颢身边靠。他不懂这些客套礼俗,在他单纯的世界里,只有喜欢跟讨厌两种人,听见隽颢说出告辞,终于松了口气,一个劲地想推着购物车快点离开,

 

瑶瑶看着小枫避之危恐不及的侧脸,心中满是难过和歉疚。

 

「羽枫,等等。」本还沉浸在自怜自艾中的瑶瑶,突然扬声喊住了他。

 

小枫心里“咯噔”的一下,他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瑶瑶。

 

瑶瑶略略犹豫了一下,如果现在不把心中的疙瘩抚平,也许她将错过一个很好的朋友。她猛地抬头,略显哀伤的双眸里有着一抹坚强,穿过隽颢和谢董之间,上前挽住羽枫的手臂。

 

「我们到一旁说几句话好吗?」瑶瑶楚楚可怜地瞅着小枫,让小枫难以拒绝,回头想征求隽颢同意。

 

隽颢还来不及表达意见,人已经被谢董眼捷手快地给拉了开。

 

「到一旁说,到一旁说去。言总,孩子都是这样,总有些悄悄话要说啊。呵呵。我们不打扰他们。呵呵。」一看女儿主动向前,谢董敢忙推波助澜一把,甩手要两人到一边好好聊。想不到女儿比自己更有眼光,一眼就瞧上了金龟婿,自己真是老眼昏花,不中用。

 

基于礼貌,隽颢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好退到一边,默默的观察他们两个人。谢董立刻重启话题,口沫横飞的试图转移隽颢的视线。「言总,依您看最近亚洲方面……」

 

瑶瑶见两人退开,缓缓用力拉着小枫的手臂到十公尺外。歉疚地低垂着头问道「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瑶瑶不禁难过起来。「对不起,我爸爸肯定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讨厌我。」瑶瑶的眼泪彷佛就要掉下来。

 

「我没有讨厌妳。」虽然确实有些讨厌你爸爸,小枫心道。

 

瑶瑶咬咬唇,头依旧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他,她害怕小枫和其他朋友一样远离她,心情沉重的说:「我知道,我爸爸他爱财、爱权又势利,这我都知道,很多朋友因为我爸爸太势利的关系,都不愿跟我靠近,甚至……拒绝往来,如果你讨厌我,不想和我做朋友,我…不会怪你。」

 

「我们还是朋友啊。」心软的小枫见瑶瑶如此难过,主动拉过她的手,示出诚意。

 

瑶瑶眸中闪过一丝的感激,怯怯的抬起眼,迎上小枫晶亮如星的眼眸。

 

「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我不会在意的。」小枫温和的笑着,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瑶瑶水眸灵动地瞅着小枫,难忍欣喜地点头。

 

「妳可以不要再这么难过了吗?」在小枫友善的注视下,温暖声线中,她又点头,眼里渐渐浮上笑意。

 

另一边,购物中心的服务员正努力推销着新的饮品,势利眼又爱贪小便宜的谢董一见到免费试喝的饮品,开心不已,立刻随手拿了两杯,还要求服务员添满,转身借花献佛给隽颢。

「言总,这饮料不错,您也来一杯吧。」

隽颢的视线彷佛能透视,越过了谢董,目光全落在小枫身上,心不在焉地接过饮品,看也不看地一口喝光。

见隽颢一口喝下,谢董以为是拍对了马屁,「一杯喝不出味道,再来一杯吧。」赶紧又让服务员添满。接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隽颢完全听不进谢董说的话,感觉就像只恼人的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远远地,撇见小枫主动伸手拉住瑶瑶,一颗心没来由的被揪紧,纠结的脸上,不但,全没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喜悦,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困惑住他。

 

看到这一幕,隽颢目光黯然,思考嘎然而止,小枫有喜欢的女生了?这个念头一下子刺进了他的心里!他的心有点疼又有点酸楚,让他自己都煳涂了。

 

他搓着下巴,双目无神地盯着谢董开开阖阖的嘴,不解地闷头想着自个儿全身警铃大作到底是为哪朝,在心中暗自数落了一番,怀疑是那惹小家伙嫌弃的唠叨病又要开始作怪。十五岁本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想接触女孩子,拉拉女孩小手在正常不过了,自己十五岁的时候都不知道上过多少女人的床了,只是拉拉手能如何?扒了一下头发,不再胡思乱想,隽颢这才回神专注在谢董的话题上。

 

终于把事情说开了,小枫心中顿时一阵舒畅。

 

「那下午你能来吗?」瑶瑶微眨着长睫,一脸忐忑,有些紧张的问道。她仍抱着一丝丝希望,期待小枫能来家里玩。

「这………」虽然话说开了,但小枫暂时还不想到她家去。他抿着唇,不知如何开口回拒。

 

「那…没关系。」瑶瑶显得非常失望,又觉得自己是得寸进尺了,赶紧补充道:「你想来随时打电话给我,好吗?」看着瑶瑶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他不敢再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好。我再打给妳。」小枫挂着一道澹澹的笑容,只好暂时先应下。

 

见两人说完了悄悄话,谢董识相的跟隽颢告辞,父女俩偕伴往收银柜台去,小枫目送两人一会儿,回头却不见隽颢身影,惊慌地四处寻找。

 

「布布,你怎么了?」隽颢看起来脸色不怎么好,一手抵着墙,一手捂着又开始捣腾作怪的肚子。

「又来了。」隽颢嗓间难受地哼了哼。抬起头来,勉强地笑着挤出了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小枫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心急地问道。

隽颢比了比远处推销员站的位子,桌前斗大的字"鲜奶茶",上头还加大字体强调纯鲜奶。

 

小枫瞪大了双眼,脸色竟比隽颢青了许多。皱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咬着手指头,同情地望着隽颢。

「刚刚谢董一直倒给我试喝,我没注意,回神时已经来不及,喝了满满的两杯。」隽颢好半天才直起了腰,贴着墙喘口气,揉着翻搅的胃。「这比我这辈子喝过的全加起来还多!」嘿笑着调侃起自己来,想不到自己这么带种。

 

「你还笑的出来!」

 

隽颢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疼的皱眉,看的小枫担忧极了。

 

「你怎么这样嘛!明知道不能吃,都不多注意点。」小枫着急了,忍不住责备起他来。

 

隽颢可怜兮兮地看着小枫瘪着嘴,「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这么凶。」

「我不是凶你。」

「明明就是。」

「不是的。」小枫走上前,扶着隽颢解释道。「我是着急,你别……」小枫还来不及解释清楚,隽颢肚子里忽然响起了'咕咕'的宣战声,一把推开小枫,「我不行了,你到车上等我。」一闪身,人已经冲进厕所去了。

 

 

 

 

 

 

                        第24章 装病

车子才刚停好,隽颢又感觉肚子不妙,一路上肠胃咕噜咕噜直叫,他使劲忍着,小心呼吸,就怕又忍不住想上厕所,果不其然,一回到家,身子一松,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他猫着腰急匆匆地往厕所冲去。

 

等小枫把买来的东西整理好,从后车箱里提进客厅时,厕所里响起抽水的声音,隽颢虚软着双腿倚着墙,步履蹒跚地走出厕所,倒在沙发椅上,一小时内已经跑了三趟,反反复复的来回几次,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

 

「哎……」隽颢浑身全没了力气,捂着还隐隐作痛的扁肚子,倒在沙发上呻吟,哀怨地想着拉肚子真是太难受了。

 

「是不是该去给医生看看呀。」小枫看隽颢这般,脸上是明显的心疼,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半跪在地上,跟着伸手去揉着他的肚子。

 

「不要担心,已经不碍事了,肚子空了就没事了,过一会儿……就好……」听见小枫急得声音都变了调,隽颢想好好安抚他,可说话的语气却背叛了他,有气无力地,让小枫听了心中更是担心不已,。

 

小枫想起小时候肚子疼,妈妈也是拿白花油给他揉肚子,虽然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有效,但总是比什么都不做,在一旁干着急好,于是,看向隽颢征求着意见,「用药揉揉好吗?」  

 

隽颢本想说不,他一向讨厌古怪气味,不过对着小枫急切的目光,他也就不忍拒绝,让他失望,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小枫很快回房,拿来了一瓶白花油。将白花油放到一旁桌上,又准备半跪下去,被隽颢拉住,「天冷了,地上凉。」他往内挪了些位子,让小枫坐在沙发边上。

 

「是这儿疼吗?」小枫将他衣摆挽起来,指头一会儿高点,一会儿低点,在腹间游移,「还是这儿?」早上亲身试验过眼波神功的小枫,这会儿再不敢直视隽颢的双眸,两眼规矩的黏在隽颢的腹部。

 

隽颢拉过他的小手直接抵在自己隐隐作痛的胃,小枫无意地抬头对上隽颢的清明目光,好似心中那一丝丝的忐忑全被他收入了眼底,忍不住一颤,不动声色的抽开手。倒了一些药油沾到隽颢的小腹上,然后覆上小手轻柔的按摩了起来。

白花油经过磨擦生热,浓郁的药味渐渐地散开来,让隽颢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小枫低垂着眼,仔细地按摩,布布平日得空便去健身,肌肤又保养有佳,腰腹没有一丝丝赘肉,虽然布布老称赞他皮肤怎么怎么的好,可他摸着自己的脸一点感觉也没有,反倒喜欢布布的蜜色肌肤摸起来光滑细腻,让他爱不释手。乐在其中的小枫,没注意到隽颢扭曲的俊脸,不知情地又倒了一些药油,几乎将整个腹部全抹了一圈。

 

等小枫按摩完,想将衣摆拉好,隽颢终是耐不住这古怪气味,捏着鼻子阻止道,「先别拉上,这药味还真难闻,等药味散去些,再把衣服拉上。」

 

「怎么会?这气味还好呀。」早习惯了清凉油、白花金油这些乡下万用药油气味的小枫一点也不觉着奇怪。「以前听课听的快睡着的时候,来上这么一味,瞌睡虫立刻跑个精光。」说着,把手凑到鼻间猛吸了一大口气,哇的一声,高举着双手,夸张地仰倒在沙发上,看着小家伙搞笑的晕死动作,隽颢忍不住咧嘴大笑,突然邪念一起,随手往肚子一抹,起身把沾满白花油的大掌贴在小枫脸上,小枫被刺鼻药味熏的眼泪直流,哇哇大叫,两人孩子似的在沙发上打闹起来。

这世上不长眼的人总是比较多,两人玩的正起劲的时候,手机铃声却响起。

 

「你的!」隽颢笑的贼兮兮。

小枫恨恨地回头看着自己铃声大作的手机满桌爬。不免觉得有些奇怪,通常假日都只有隽颢的手机会响,为什么在这种生死关头自己手机才响呢!

 

他咬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好不容易快要得手了,把白花油沾到大恶魔布布的眼皮底下,让他也尝尝泪流满面的滋味,偏偏手机响起,害他前功尽弃,回瞪了眼隽颢,示意他保持动作,两人待会再战,隽颢虽然饿的饥肠辘辘,也不甘示弱,双手抱胸,下战帖道:谁怕谁,等你回来。

 

小枫边接起电话边指着隽颢,叫他不准乱动,「瑶瑶,有什么事吗?」

 

竟是瑶瑶打来的。

 

又是小枫早上在超市遇到的那个女孩。

 

一听到她,隽颢心里多少有些不愉,不是已经讲完了吗?怎么这人还打电话来,真是纠缠不休,就是这对父女害的他整个周六泡汤,只能蹲在马桶上,又想到她可能是小枫喜欢的对象,心里就更加不快。

 

小枫本是打定主意不想去瑶瑶家里,没想到瑶瑶变了个法,改定一间茶水包厢,把同学全约到那儿去,说是想换个清静的地方讨论功课。对小枫而言,功课其实没什么需要讨论的,英语考试的读写文法一类,以前他的成绩就名列前茅,底子稳固无需担心;听说的部份,因为跟着坐在隽颢的办公室内,经过出类拔粹的人精们日夜熏陶,现在他也算的上半个人精了。讨论功课只是为了能多接触些朋友的方法,并不是他的真正目的。

 

为了和他见面,瑶瑶真是想尽办法,此举不但让小枫大吃一惊,更让他完全找不到理由拒绝,电话里瑶瑶的声音满是期待,小枫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砰地好大的关门声,吸引了小枫的注意,眼见隽颢第四次冲进厕所,小枫再也顾不得其他,简单一句,没空,就草草挂上电话。

 

待在门外的小枫,什么忙也帮不上,忧心地走来走去,不时往里头喊:「布布,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不舒服?」连着追问了好几声,门内都没有任何回音。

 

小枫瞪着那门,像是要把那扇门给瞪穿一样。关心则乱,一下子想到了许多乱七八糟不好的事情,又担忧着厕所里的布布到底疼成什么样了,小枫再也忍不住满心的焦急,跑回客厅,拿起隽颢的手机,快速翻找里头的电话,一时间滑动电话簿的手都有些哆嗦。

 

他记得隽颢在离开村庄时,和医生交换过电话,当面存进手机电话簿里。他几次进出诊所,隽颢和老医生在他挂水昏睡之际,开怀畅谈,竟成了忘年之交。

 

小枫终于找到了老医生的电话,心里默念着,希望老医生不会介意他这么晚打电话去叨扰他。

「喂!哪位呀?」

「医生伯伯,是我,我是羽枫。好久不见。」

「哦。是小枫哪!」接到小枫的国际电话,老医生很是讶异,可下一瞬就关心起他在美国的生活,「在美国过的好不好呀?最近身体有没有好些了,隽颢呢?」

「我很好,可是,他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你别急,把话说清楚。」听小枫语气急促,敢紧安抚道。

「医生伯伯,他有乳糖不耐症,已经上了好几次厕所了……………」小枫快速的把事情经过和他看到的症状说了一遍。老医生又向小枫详细询问了一番,确定只是乳糖不耐症才回小枫的话道,「他没有大碍,只是喝了过多的牛奶,才肠胃不适,这不用吃什么药,饿个两顿清清肠胃,再用白粥养养,明天就会恢复如初。以后当心点就成了,你不要这么担心。」老医生想不到自己竟如此深得信任,俨然成了言氏御医,感觉蛮骄傲的。

「谢谢医生伯伯,这样我就放心了。」听了老医生的话,小枫总算是放心了。

老医生接着又交代了几句,让他特别注意,临挂上电话前,想到堂堂言大总裁也有拉到死去活来的时候,忍不住嘿笑几声,要小枫跟隽颢问候。

 

厕所门终于被拉开,隽颢蹲马桶过了头,两腿抽筋,捧着肚子,身体轻轻颤抖着,脸上满上痛苦挣扎后的疲累,虚弱的扶靠在墙边。

 

见状,小枫赶紧上前去扶住了他,隽颢也老实不客气,整个人趴到小枫身上。

「你背我好了,我不行了。」

隽颢起码也有个160斤,凭小枫的气力怎么可能背的动他,不过,小家伙二话不说,仍是咬牙硬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给拖到床上,自己却险些摔倒在地。平时就不怎么运动的小枫,胸口上下的喘动不止,心脏加速狂跳,可他顾不上这些,赶忙爬坐到床边,探个究竟,伸手摸了摸隽颢的额头,手底下是一把冷汗,骇的他整个心全揪成一团。

 

  隽颢看着小家伙因为自己一句没力,死命背上重不止一倍的自己,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中便有了些罪恶感。他确实是全身疲软无力,饿的紧,但事实上并不是病的很厉害,可他转念想到小枫方才接起来那个瑶瑶的电话,犹犹豫豫地不肯直接拒绝她,就怒火中烧,原来心里的那一丝丝罪恶感瞬间不见个影。

 

  好不容易排出来的周末假期,就被这不知打哪来的女孩给破坏了,害的他可能得蹲上一整日的厕所,这也就罢了,没有让小枫把时间空出来陪他,竟然还想邀小枫出去玩。像这种女人,根本就该断然拒绝,以免日后纠缠不休。尤其是自己都病成这样了,小枫本就该把他摆在第一位,接电话时丝毫犹豫都不该有,大可以此理直气壮的回绝掉。

 

一想到这,隽颢心情极不平衡地哼了一声,谁遇上了这种事都会怨念横生的,没病也被气出病来,更何况他本就不舒服,现在这当然是被气的更加严重了。

 

看着隽颢干枯发白的嘴唇,似乎是更加难受了,小枫忆起了老医生提醒他的事,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到厨房兑了杯温开水,先喂他喝了水,又拿来白花油,把冰冷的肚子搓热,盖上被子,最后拿了块布巾帮着隽颢擦掉额上的虚汗。

 

「这样有没有好些?」按着医生交代的做完,小枫轻声的问。

看着小家伙忙进忙出的照顾着自己,他的表情很担忧,动作却很轻柔,就这么望着,肚子似乎不再那么难受了。

 

隽颢本是想回他说好多了,可话到嘴边,却被他拐了个弯,小鸡肚肠的想着,万一回答他好多了,小枫是不是就可以考虑早点出门赴约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气恼地拧紧了眉头,翻身背对着他,忿忿然的说:「我没事,你快去吧。」

「去哪?」小枫疑惑的问道。

「你的小女朋友不是约你出去吗?」这话酸不溜丢的,隽颢自己却没觉着。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小枫大声的辩解道。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还牵了她的手,我都看见了,还狡辩。

「我没有喜欢她,我没有。」小枫单手跨过隽颢的腰际,摇着隽颢急着想要解释清楚。

「你刚才不正考虑着要答应她吗?」被摇到快头晕的隽颢转过身来面向小枫问道。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一直求,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犹豫着。」

「所以你最后想不出理由,就答应她了?」小枫终究是答应她了,隽颢顿时觉得失望极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答应她。」

「为何不?那你怎么拒绝的。」出乎意料的结果,让隽颢讶异不已。

「我……我看你冲进厕所,心急就…就…把电话给挂了……」小枫想起方才情急之下,竟然直接挂上电话的无礼行为,掩面哀号。

 

听完小枫的话,知道他根本没答应女孩的邀约,又因为担忧着急挂了她的电话,隽颢这下可是心情大好,眼里尽是笑意。

 

该怎么和瑶瑶解释,小枫一时也想不出来,当下最重要的还是隽颢的身体,小手不停地继续搓热他的肚子,关心的问道,「你觉得好些没有呀?」

 

隽颢躺在床上缓过了一会,又有了些气力,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小枫一直搓揉着肚子的手,反过来帮他按摩着,「谢谢,我感觉好多了,没事的。我以前也常这样,不也都好好的。别担心。」

 

「以前也常这样?」以前隽颢也都是一个人住,肚子疼起来了,谁来照顾呀。

「打从娘胎出来就这样啰。」

「不能治好它吗?我听过乳糖不耐受,可也没像你这样严重的呀!」小枫好奇的问道。

「呵呵~那是因为我命好呀。」隽颢禁不住笑了起来。

「爷爷奶奶特别宠我,刚出生的时候,几次喝母奶,牛奶腹泻痉挛之后,奶奶,你曾祖母心疼舍不得,每日早起熬粥给我喝,又深怕我长不大,用尽山珍海味做汤底熬煮,才把我养的这么高,家族里我算是异类了,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就将近180公分了。也就因为这样再也没沾过鲜奶,要是有人拿乳制品给我吃,害我腹泻不舒服,你曾祖母肯定是不会放过那人的。所以,我对乳制品,完全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喝了口水继续说着趣事,「你爷爷他最尊崇孝道,看我这么折腾着你曾祖母就来气,老想找理由揍我,可惜,你曾祖父、曾祖母实在太宠我了,你爷爷连跟寒毛也没摸着。」想起自己真是调皮的紧,曾经还假意绝食,害的父亲被奶奶骂个狗血淋头,便捧腹大笑起来。

 

看到隽颢开怀俊逸的笑容,那么明亮,那么闪耀,小枫愣了一下,接着,也慢慢跟着笑开来。

 

 

 

 

 

 

 

 

                        第25章 少儿不宜

中午原是想炒个简单的肉丝面,肉丝青菜全都准备好了,可既然医生交代,胃不舒服只能喝白粥,那他也不敢不遵照医嘱。坐在厨房里,一边上网搜索资料,一边看着炉上熬煮的粥,耳朵却不时注意隽颢房里的动静。

 

小枫很是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布布有乳糖不耐症,自己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甚至同榻而眠,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若是他平日能关心布布,多观察布布的饮食习惯,他早该发现,可他却没有,不但没有还成了罪魁祸首,害他难受了一整个早上。为了赔罪,他甘愿陪布布喝白粥,直到病好为止。

 

小枫紧盯着萤幕不停翻动页面,一早上为了照顾布布始终没有时间,直到布布肠胃全清空了,腹泻缓和了些,能躺下休息片刻,才得了空闲,搜罗一些有关摘种蔬菜的资料。

 

他也认为这个念头有些意想天开,可就在今早他对着超市里少的可怜的疏菜种类第N次叹气后,迫不得已往自个摘种的方向考虑;超市里,大部份售卖的都是以外国人做色拉材料的青菜为主,中国人常吃的青菜在这,不是太老,难吃,要不就是贵得离谱,一包包看起来全是青翠碧绿的样子,但那价钱也同样让过惯了节检日子的小枫青了脸。

 

号称无公害、无污染的有机疏果,也用不着贵上四、五倍吧!

 

虽然无数据考证,小枫总觉得一切起因于这超市坐落在高级住宅区的关系,刻意哄抬价钱,有了这样的认知,就算小枫知道布布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钱,也不愿被当成凯子或傻子。每回总在生鲜区花去最多的时间,却选不了几样菜。扣掉太贵不想买的,太老难吃的,不知该怎么烹调的,也就所剩无几了,真是伤透了脑筋,大叹就是巧妇也难为呀。 

 

这时才觉得祖国好,要什么有什么,以前真是名副其实的人在福中不知福哪,吃惯了村里现摘现煮的青菜,要适应这只有汉堡薯条的日子,实在太难,但说这些都无济于事,必竟,现在人在他乡,只能勉强自己适应,别无他法。

 

好在网路无国际,只要有心找,总是会找得到想要的答桉。把相关的链接都存好后,小枫习惯性地翻往财经新闻,自从和布布同住,每天所见所闻全是财经方面的消息,自然而然的,他入境随俗,跟着关心了起来。

 

言氏的动向总是媒体的焦点,斗大的标题报导着言总裁舍金砖不取,匪夷所思投入医界的动机,里头详尽分析着入股成医院最大股东的意图,洋洋洒洒评论了十项可能原因,八干子打不着的事,也全写了进去,让小枫看的啼笑皆非。

鼠标移到了”言隽颢”的链接上头,好奇地点选进去,全是布布个人相关的文字叙述,鉅细靡遗,他的才华成就和他的风流韵事一样精彩绝伦,更让众人津津乐道的是,言总裁对女人的眼光品味,高得让人咋舌,如不是绝代芳华,或性感妩媚是绝对入不了他的眼;反言之,能接到他的邀请,甚至上他的床,根本就是一种荣耀和肯定,众美女无不趋之若鹜,于是乎,他的名字与无数的名模女星总是纠缠不清。

 

报导刻意将布布渲染成恣意花丛的公子哥,可小枫未曾亲眼目睹过布布与女星们风花雪月的情事,所以,从没想过有这等事,这和平日他所见,布布谦谦君子的形象,实在相去甚远。他终于明白为何那天布布不过是透露和香琪共进晚餐的消息而已,不到半小时,整个住家前后立刻被记者媒体围个水泄不通。

 

接着文字叙述的后面,是狗仔偷拍照片的链结。

 

小枫好奇链结里是什么样的照片,心痒痒的,既兴奋又紧张,憋着一口气,仔细听了听布布房里的动静,生怕布布会突然闯进来,确定无任何声响,才敢把点击率最高的图组展开,总觉得现在的行为好比偷窥狂一样。小枫一手滚着鼠标,一手拿着水杯,不时地抿口水,往下一张一张的浏览。

 

照片中不乏各色美人,可真正招引诸多话题和眼球,是隽颢俊美诱人的型男肌体,许多半裸或沙滩泳裤图组,在网上广为流传。

「好性感!好帅!」

「他是明星吗?」

「好想和他做!」

「娶我吧!」

网友们将他拿来跟当红偶像明星评比推崇,每张照片下都写满了爱慕话语,直接表达愿意一夜情或是示爱求婚的,不胜枚举。

 

一系列超写真沙滩泳裤照,完全展露他的健美身材,和小麦色肌肉。其中,最养眼的一幅图片上斗大的夸张标题:钻石型男沙滩泳裤膨胀鸡凸,没敢再多看不雅的文字叙述,图片一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隽颢仅穿着泳裤走在沙滩上的全身照片,保守的黑色泳裤遮掩不住斗篷下的巨大,昂扬邪恶地引诱人们犯罪,让小枫的心狂跳不已。

 

「宝贝。我好饿哦!你做午饭了吗?」一个柔和略带气弱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身子突然被揽进人形树熊的怀抱里。

 

同其他网友一般,小枫被隽颢性感的照片勾去了魂,忘记偷儿的教战守则: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隽颢神出鬼没地从背后来这么一声,把作贼心虚的小枫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饥肠辘辘的隽颢在屋内寻着小家伙的身影,想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开饭,一进到厨房只见他坐在高脚椅上,入神地盯着笔电萤幕,习惯性地从背后环抱住他,全身发软无力的隽颢,像只水母般趴在小枫身上,下巴轻放在他肩头处。

 

「什么东西这么有趣呀?」隽颢好奇地抬眼瞧瞧小家伙到底在看什么东西这么入神,叫了他老半天都没回应。

 

「嗯?啊………没有!没有!」小枫如遭电击,直觉地想滑动鼠标关掉图片,右手却紧张的抖个不停怎么也按不到点上,慌乱中想伸手盖上萤幕,却忘记自己左手还拿着水杯,一阵兵慌马乱,险些打翻杯子,溅地键盘上到处是水,还好被隽颢眼捷手快的接过放回桌上,可照片却没来的及关掉,就这么大咧咧地秀在萤幕上,被逮个正着。

 

看小枫手忙脚乱好一阵工夫,隽颢几乎要爆笑出声,小家伙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去,不敢抬起,结结巴巴地说道,「布布……我…我只是……」小枫觉得难堪地要命,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连大气也不敢呼了,脑中每个细胞都在叫喧,在呐喊着:被抓到了,怎么办,完蛋了。

 

小枫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着火了,心里暗自琢磨着不知道隽颢看到他浏览诽闻网页是会生气,还是又会调侃他一番,可不管是哪一种,他现在都好想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隽颢大掌覆在小枫滚动鼠标的手,上下翻看着艳照。

 

「哇哟!照的不错嘛!」还以为小枫看着哪个男模的泳装照,原来是自己被偷拍的照片。向来对八卦媒体报导毫不在意的隽颢,第一次看到这些养眼的镜头,对于狗仔们的偷拍技术竟是佩服不己。

 

出乎意料地两种状况都没发生,是他的错觉吗?他甚至感觉隽颢惊讶中带着笑意,忍不住抬起头来,疑惑地盯着他瞧。

 

看着不说话,晕红了双颊的小家伙,隽颢心情变得很好,笑问,「你喜欢?好看吗?」

 

「喜欢,布布很好看,比明星还好看。」

「真的?」小枫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十分喜欢。

看着小家伙晶亮亮的大眼,隽颢忍不住在他的额上香了一口。下一瞬,却立即板起了脸孔,皱眉道,「可是,北鼻,这个网站少儿不宜哦!」

「我才不是少儿。」小家伙大声抗议。

「你还没满十八岁呢。」这话隽颢自个儿说的,也觉着有些底气不足。可他不想单纯的小枫被这些花边情色给污染了。

「只是照片而已。」

「照片也不行,你瞧瞧这是什么标题。」

小枫小心翼翼地瞟了眼隽颢,才小声问道:「报导写的是真的吗?你……」报导说女模伺候的让他很舒服,所以,才有这张膨胀凸出的照片。

「想什么呀!臭小子,那是刚要去晨泳被偷拍,哪个男人早上不升旗的。」说着说着,隽颢突然顿了一下,微眯起眼,眼珠子往下看去,「难道你没有?」

 

「有,我有。」小枫连忙应道,双手立马护住自己的小兄弟,深怕晚一步,隽颢的狼爪就要伸过来检查。

 

看小枫吓白了脸,隽颢不禁嘿笑出声,「你紧张什么呀!」

「紧张你这个大变态呀!」

第26章 闹脾气

心直口快的小枫,想都没想,大变态三个字就脱口而出,一道足以害命的杀人冷光并射在迟钝无知的小脸上,小枫这才顿悟,他一时心直口快,竟说溜了嘴!

 

「我哪变态了,你说。你给我说清楚。」隽颢单手扣住他两只细胳膊,修长的手指在他小胸膛上戳来戳去。

 

「啊~」小枫尖叫连连,隽颢的指头像带着电流,一股子刺激,酥酥麻麻的在胸部乱窜,让他浑身颤动。

 

「还不快说。」竟敢说我变态,让你瞧瞧一指神功的厉害。「我戳...我戳...我戳得你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小枫被戳得全身发痒,银铃般的“咯咯咯”直笑,一边笑还一边扭动着身子,一双手推拒着想要摆脱魔爪,可胳膊被紧扣住根本使不上力。宽松的衣领因为他的扭动大大的敞开,隽颢意外地瞧见小家伙两颗敏感的小粉尖儿不自觉地挺翘了起来,玩兴大起,更加恶劣地往敏感处点火。

 

「啊……别……别戳…」隽颢的指头一戳到他某个点上,他便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不明所以的小枫红着脸又笑又叫,赶紧告饶道。「饶了我吧!没……没力气了……」

 

隽颢可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你不说清楚,就不停。」似乎是玩上了瘾,越戳越有心得,每一发都准准地戳到了敏感点上,惹得小家伙缩着腿脚,简直快成了只虾米。

 

「全身上下都很变态啦。」小枫耐不住痒,随口胡诌了句,硬是把性感换成了变态。「大庭广众的,一早在沙滩上溜X,不是变态是什么。」从不说浑话的小枫,红着脸,小脸鼓鼓地嚼着嘴,手掌摆摆比了个小鸟状。

 

隽颢看着小枫这可怜小拙鸟的动作就笑了,这才停下手。

 

「哪是大庭广众!」大掌把小脑瓜转向萤幕,手指着一旁景物,解释道:「看清楚!这是私人沙滩,狗仔们强行侵入拍照,才是违法的。」

 

「什么私人沙滩,根本是现代板”国王的新衣”,还不是被看光光。」才刚哼哼唧唧地缓过了气,冷不丁地回呛了隽颢一句。

 

被形容成国王的新衣,岂不是暗讽他愚蠢了,隽颢虽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却没怎么生气,或者该说,这早就是意料中的事。

 

身为一个跨国企业的总裁,一举手一投足全是镁光灯焦点,不论是才华能力或是感情交友方面,全被世人用父亲和大哥的高标准来做比较,每次对外发布的任何决定都要被置于放大镜下严格审视和批判。

 

他不是神,更不是御赐钦定的二把手,不曾被当成接班人培育,他只是大哥意外过世后,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战战兢兢的挑起这个重担,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一个血气方刚,风华正茂的廿岁年轻小伙子,却被锁在这顶的大帽子下,不被容许任何的缺点错误。

 

他自个儿心里清楚总裁这把椅子不好坐,也明白处于高位不容小觑的影响,平时对外还能正经八百认命地配合庸俗的社会礼教,真被这重担压的透不过气时,骨子里那桀骜不驯的言隽颢,便会甩开大帽子,狂放不羁的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才让狗仔们有可趁之机。

 

只是隽颢从没预料过他的生活中会多出这么个小家伙,过去那些脱序行为,自认只要能对自己负责即可。现在却不同了,不管怎么说,这些照片确实不雅,对于十五六岁的侄子而言,怎么也不能算是个好榜样,真是悔不慎当初呀。

 

隽颢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想解释,就当没这回事,装傻继续逗闹小枫。

 

「你不也被我看光光呀。」拉开小枫的衣领,直盯两颗小粉尖儿瞧。

「那不一样。」小枫羞红了脸,紧揪住自己衣领大叫。

「哪不一样了。」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小枫对着隽颢吼完,气鼓鼓地偏过头去。

 

第一眼看到这性感照片时,小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便要把它好好的珍藏起来,但现在他只想对着布布发脾气,因为这照片儿早就点阅超过百万人次了。在他小小心眼里布布是只属于他一人的"家人",现在却在网路上任人浏览观看,这叫他怎能不气恼。

 

隽颢不懂小家伙怎么就突然闹起脾气来了,摸着绒绒的小脑瓜,耐着性子轻声问道:「怎么不一样了呢?」

 

炸毛的小宝贝一句声不吭地,垂着头,咬着下唇,听了隽颢的问话,猛地别过头去,甩开了他的手。

 

小家伙的性子真不知是像谁,越是他在意的事,就越不讲理,遇了事也不说话,就爱自个儿生着闷气,沉默以对,让他在一旁瞎猜干着急。

 

隽颢吐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转开视线,就算他再怎么聪明绝顶,也实在猜不出小家伙生的什么气。

 

沉默了半饷,隽颢才又伸手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这次小家伙没再躲开,乖乖的任由他摸着,估计脾气也发的差不多了,又柔声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哪不一样呢?」

 

隽颢低沉略带磁性的嗓音起了安抚的作用,小家伙嚼着嘴,小声嘟嚷道:「布布是我的。」

 

小家伙终是开了金口,隽颢敢紧安抚地反问道:「好,布布是你的,所以呢?」

 

小枫咬着唇,犹豫了一下,才又道:「才不要给别人看。」

 

原来小家伙占有欲这么强,想独霸着他,不让人看呀。

 

瞧他一付孩子气的样子,脸上蓦地浮起一丝红晕,隽颢有些失笑,捏了捏他气鼓鼓的面颊,这才愉悦地说:「好,我的错,我的错,以后不会再让人拍到了,好呗?」

「真的?」

「那当然啰!我是你的呀。」小家伙这才满意的点头。

 

隽颢抚着他的秀发,在他嫩颊上揪了一下,微笑道:「好啦,宝贝,我好饿哦!中午吃什么?」

 

「白粥。」小枫这才想起炉上熬煮的粥,赶紧走近炉边看着。

 

「什么!」一听见白粥,隽颢的俊脸立刻揪成一团。

 

 

 

 

 

 

                        第27章 心软

「为什么?」隽颢瞪大了眼,在小枫身后怪叫抗议。

「医生说胃不舒服,只能吃白粥。」小枫低头专注着用文火慢煮着粥。

「哪来的医生说?」

「我打电话回去问过医生伯伯了,医生伯伯说最好先喝白粥。」

「吼!」那个白发老医怪,竟然在他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时候,陷他于不义。

 

隽颢看了看锅里只有清水和大米,什么都没有,对他这么一个饥饿异常,恨不得吞下大象的人而言,叫他只喝一碗什么都没有的白粥,真的挺过分的。尤其是从小吃惯山珍海味,胃口被家人宠刁了的他,挑嘴的很。对于白粥这种清淡无味的食物就算是生病的时候,他也不吃。

 

「宝贝,我饿的快能吞大象了。别喝白粥了,换点别的吧。」

「不行啦。医生说你腹泻的厉害,得喝几顿白粥养养胃,布布,你就坚持一下嘛。」

 

其实每次腹泻严重了,医生都会说要忌口,可隽颢从来都只是当耳边风,吹过就算了,也没当一回事,哪可能真的只喝白粥,瞧小家伙真把医嘱当回事的样子,好像真要严格实行,他便着急起来。

 

「粥就是喝个三大碗,也吃不饱,我现在只想喀一份超大牛排。」他还在作垂死挣扎。

 

闻言,小枫忍不住转头看向他,隽颢难得露出一点可怜巴巴的样子,长发披肩,敞着胸口,露出小麦色结实的胸肌,让小枫想起方才那幅性感照片,即使现在穿着睡袍,发型也有点零乱,但他依旧俊美无比,放浪不羁的样子,让他心跳全乱了,马上说,「布布,你肠胃不舒服还是吃清淡点。」

 

小枫也有过饿肚子的经验,小时候吃坏肚子,妈妈只准他喝稀粥,虽然怎么喝也不饱,可饿个几顿就没事了,他知道胃里空空的感受,很是同情隽颢,尤其布布这么大个儿,肯定加难受。

 

可在早些时候,正当隽颢难受的紧,没有防备,小枫套出他的话,才知道布布不止是乳制品不能吃,太过油腻也一样会腹泻,现在真让他吃超大份牛排,他那么娇弱的胃能经受得住吗?他不清楚布布的胃是不是还有其他毛病,若是不遵照医嘱,万一后果更加严重该怎么办?到时候,上医院去打针吃药还不如现在饿着呢。

 

不过,隽颢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怜,可怜到小枫很难视若无睹,很快就心软举手投降道:「就一餐,你就将就着吃吧。」

 

隽颢可怜巴巴的嘟哝了一句。这恐怕要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可怜寒酸的一餐了。

见隽颢不再说话,皱眉坐到椅子上,似乎是认命了,小枫又回头盯着锅里熬煮的粥。

 

如果小枫以为隽颢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乖乖听话,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事实证明他还不够了解"他的布布",想想好脾气的言老爷子为何会被气的成天只想痛揍这兔崽子一顿,就知道隽颢是个绝不会委屈自己的主。

 

隽颢灵机一动,走到小家伙的身后,站在他的右侧,见他认真的盯着炉火,左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小枫心里纳闷布布为何拍他肩膀又不支声,不明所以地回头,却没人,突然,炉上“嗑”地一声,回头一看,顿时呆愣住了,布布竟然把早上他准备好炒面的青菜肉丝整盘倒进锅里。

 

「布布,你做什么呀。」伸手想阻止他,已经晚了。

等小枫反应过来,隽颢左手又偷偷绕过他的腰,单手撬了颗生鸡蛋进去,回身右手,又倒进胡椒盐巴,左右夹击,小枫根本来不及阻止,急的直跳脚。

 

看着好好的一锅白粥被捣乱成大杂烩,小枫气的回头瞪着隽颢。隽颢摆摆手,装作很无辜的样子,从背后搂着小枫的腰,活像个讨糖吃的孩子般撒娇道,「光喝白粥太淡了嘛,吃多了会想吐的,加点料就好多了。」说完,自个儿都忍不住贼笑了声。

 

「你根本就是歪理。」小枫白了隽颢一眼,搅着乱七八糟的一锅粥,没好气的说,「有人像你这样子的嘛!乱倒一通,这还能成粥吗?」如果可以,他真想揍他一顿!不过看他真是讨厌喝白粥,饿的饥肠辘辘,才出此下策,也就没有再跟他生气了。

 

「能、能、能,绝对能,别生气。」

折腾了这么久,隽颢早就饿的两腿发软,趴在小枫身上,二话不说地收拾残局,挽起袖子,洗净了手,煮起粥来。

 

他洒了些高汤粉,又放了香油葱姜,不一会儿,一锅大杂烩粥就煮好了,合着肉丝的香气,引得小枫肚子也饿的咕噜咕噜直叫。

 

隽颢熄了火,随手拿过一只调羹,直接在锅里舀了一口粥。

「试试。」将调羹里的粥放到嘴边吹凉,然后递到小枫嘴边。

调羹来到嘴边,小枫迟疑了一下,乖乖地张嘴,呷了一口。

小枫发现其实这大杂烩粥挺好吃的呀。嘴里满满的都是鲜肉与葱花的香气。忍不住把调羹里的粥一口气吃光。想不到,布布有一双巧手,像是会变魔法一样把乱七八糟的一锅粥煮得这么美味。

「怎么样?还不错吧。」隽颢看小枫满意地咽下了粥,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很好吃。」小枫笑着应道,举了大拇指比了个赞。

「开饭,开饭。」

饿地发慌的叔侄二人完全顾不上用餐礼仪,竟然就着锅,你一勺我一勺的吃了起来。

向来胃口就不大的小枫很快就吃饱了,凑到布布面前,提出想自己种菜的点子。

想不到,立马就被隽颢驳回了,「不好。」

「为什么不好?」小枫皱眉问道。

「太花时间了。小孩子还是功课重要。」

「我不是小孩子。」一听又被当作是小孩子,小枫立刻大声抗议。

「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不过,还是不行。」

「不会花很多时间的。功课,我保证不会落下的。好不好吗?」小枫伸出左手轻轻摇着隽颢的衣角,不依不饶地说服隽颢。

「…………」隽颢彻底无语了。他其实对种菜一点概念也无。种菜?那不是很累人吗?怎么有小孩想要种菜玩的?

「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我不是不相信你。」瞧着小枫一付势在必行的样子,隽颢叹口气,又一次服软道:「你自己分配好时间,别把功课担搁了,就行。」

「YA!」小枫欣喜的欢呼一声,想不到布布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原本的担心一扫而空。

「那可以种在花圃里吗?」

「随便,你开心就好。」

「布布最好了。」小枫开心不已,纵身跳下椅子,紧紧地抱住布布亲了一口。

 

次日,小枫打铁趁热,风风火火地就整起花圃来了。

 

隽颢却仍是愁眉苦脸窝在床上,不时抱着肚子往厕所冲,执拗地就是不愿喝几顿白粥,结果只能继续跑厕所,小枫餐餐好言相劝,却一点也不管用,见他实在不喜欢,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继续当着那个蹂躏他娇胃的帮凶,每每见他往厕所跑的凶了,才又想到实在不该因为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就心软,可他就是狠不下心拒绝,整个周末就在这无可奈的情况下度过。

 

 

 

 

 

 

 

                        第28章 迁怒

下午。

硕大豪华的会议室里,正进行着集团市场拓展评估会议的最后一个议程,隽颢在为期五日的会议中始终板着黑脸,室内气氛异常的严肃冷冽,众人心里纳闷着是不是秘书把空调温度调的太低,害他们一进门就个个毛骨悚然颤栗不止。

 

鹅蛋形的黑色会议桌旁正襟危坐着廿位言正集团的高级主管,一个个上紧发条仔细聆听各部门对拓展议题做简报。其实,会期刚开始时,众人并不知道总裁大人心情不好,依循着往年惯例照本宣科,并不甚以为意,直到某个部长被总裁点名,冷声责问简报内容旧曲重唱毫无新意时,众人才惊觉总裁大人的心情不好,不但不好,还随时有可能火山爆发。

 

说是毫无新意,其实,往年也都是如此,若是平时再补充追缴一些资料也就罢了,可就在这为期五日的会议上,天天对着总裁犀利的言辞,条条项项追根究抵,直问到与会的各部会首长哑口无言冷汗涔涔,每日会议如坐针毡。总裁大人的心情不好,意味着他周身众人日子也别想好过,考绩平平的部长们就得要谨言慎行,免得,年终奖金不保,考绩垫底挂车尾的部长们更要绷紧神经,免得一个不小心就卷铺盖走人了。

 

「对于这次的拓展事宜,这是本部做的市场分析……」DB1部长抖着手战战兢兢汇报收集来的各项分析,每简报完一页,便用眼角余光偷瞄一下坐在他正对面一脸寒冰的总裁大人,心中暗自叫苦,祈祷着能在会期的最后一日平安的全身而退。

 

「依据有利消息神威,大力等公司也有意出手,这个案子一定要在廿日前做决定,公司才能取得最大利益。」大咧咧的DR1部长不懂察言观色,打破了五日来诡谲的气氛,中断了简报,如平日般畅所欲言的发表高见,坐在他右侧的DS1部长立刻送了他一拐子,对他睨了他一眼,警告他搞清楚状况,别无风起浪。

 

而此刻,就在各部门首长在心中暗自检讨着近日是否任务上出了纰漏,让总裁不快的同时,总裁大人斜坐在皮椅上,冷脸皱眉,正不着痕迹地朝DB1部长身后那巨大的玻璃窗外望去,窗外一大一小的两人正开心的说着话,大的带着时下流行的无框眼镜,穿着一身轻便西装,像是大学生模样比手划脚的不知正叙述着什么,小的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频频点头表示明白,嘴里念念有词,一手指头还不断的数着数,浑然未觉会议室这头,有人两眼欲穿的盯着他们。

 

眼刀扫向一旁的秘书长,微抬起手,勾勾指头,秘书长立刻躬身上前。

「外面和小枫聊天的是谁?什么学校来着?」

「报告总裁,是开发部新来的实习生。哈佛大学来的。」深谙总裁脾气的秘书长,见他口气冷淡,没一丝温度,赶紧慎重地小声应道。

 

隽颢还想接着问下去时,玻璃窗外谈完话的小枫面朝着他,眨了眨眼,调皮地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暗示他会议拢长快睡着了,便笑着一溜烟地跑开去。

 

一旁的秘书长看到了小枫的俏皮动作,忍不住掩嘴轻笑,这公司上下只有小枫胆敢无视冰块脸,大开总裁玩笑。要不是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弟弟突然出现,他们还真要以为总裁年纪轻轻就患了颜面神经失调,永远都只有一号表情哩。

 

隽颢白了秘书长一眼,不自然的低咳了一声,秘书长赶紧闭紧嘴巴。

 

最近小家伙老在新报到的实习生身边转,问东问西的,隽颢本以为小家伙拉着新进员工说着打游戏的事,也就不怎么在意,小孩子嘛!兴头上总是特别热衷,也就随他去;可接连着两三天,见他逢人就问,有男有女,在他眼皮底下,无视他的存在,聊得眉开眼笑;夜晚,更是变本加厉,几人在线上聊天室里,聊到忘了睡觉时间。

 

隽颢不清楚小枫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几次趁小枫不注意,特意翻看他们的对话记录,都是干净的,没有任何保存,这可能仅仅是小枫在线聊天没有保存对话记录的习惯,但是,看在隽颢眼里,就像是刻意把他排除在外,让隽颢心里酸溜溜的,无比郁闷。

 

隽颢把自己对小枫异常关心的行为,全解读成一般父母担心子女交友的正常心理,是故不觉有任何不妥,更何况,小家伙才十五岁天真单纯,本就该多注意些,以免交友不慎,误入歧途。

 

既然寻出了正当理由,隽颢也就不再隐忍,趁着小枫上课去,把一干人等叫到跟前来,旁敲侧击一番,才得知原来是讨论大学生活。虽然,隽颢仍是多有怀疑,但交相比对,口风一致,直叫他不得不信。

 

可就是这么个简单理由,又让他好生嫉妒一把,其实他也很年轻呐,算算才毕业三年,跟这些大学生相比也没差多大岁数,况且,一直都在进修学习中,怎就不来问他呢!

 

于是,这根鱼刺就这么样梗在心头,越刺越深,连着几日公司上下乌云罩顶,尤其是下午的会议上,小枫下了学来到公司,就在隽颢视线所及之处聊天,这让隽颢的火气也就更加的大,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秘书长被众部会首长委以重任,小心翼翼的询问小枫是不是总裁近日有什么烦心的事,小枫左想右想就是摸不着头脑。

 

低气压笼罩近四天之久,不知情的小枫完全就像个没事人,每晚依旧按时上线聊天,倒是隽颢自己先忍不下去了,踌躇了许久,打算找小枫谈谈,可究竟是要谈什么,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那就见招拆招呗!

 

于是,端了牛奶和点心进到书房,隽颢敲门的时候,小枫正忙着查找资料,头也不回的应了声,直到隽颢靠到他身边,才抬起头来,两只小手仍不停地打着字。

「宝贝,很晚啰!喝完牛奶,该上床睡觉啰。」

「布布,再等我一下下就好了。」说完,继续滚动鼠标,浏览网页。

隽颢搭着小枫的肩头,跟着弯身看去,好奇他到底是忙些什么。

 

萤幕上是H大学的网站,小家伙在搜索栏里输入单词,却查不到想要的资料,回头进到聊天室里问了人,仍是不得其门而入,可睡觉时间将近,一急就更找不着了。

 

「别急,我来。」隽颢嘴角些许上扬,拉开椅子,把小家伙抱坐到腿上,将牛奶放到他手中,让他先喝,免得担误睡觉时间。自己则接过鼠标,随手点击了几下,马上就找到小枫查了整晚,却遍寻不着的资料。

「你是找这个吗?」

「WOW~布布怎么知道的?」小枫喝着牛奶,从杯缘瞧见隽颢三两下就找着了,惊讶地叫出了声。

「这还用说吗。好歹我也在这所大学里混了三年。」虽然几乎没怎么到过学校,成绩也只是低空飞过。

「布布也是这所大学毕业的?」小家伙瞪大了双眼,崇拜不已的看着隽颢。

「嗯。计算机相关的。」

闻言,小家伙挫败地垂下了肩,小脸皱成了一团,懊恼自己真是没用,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隽颢这才恍然大悟道,「你问那些个实习生就为了这个?」

小家伙泄气地点了点头,「还有其他几间学校的信息。」

「怎不直接问我?」

小枫吐了吐小舌,嘟嘴道,「布布好忙好累,整天都在开会,晚上还得加班,我不敢吵你。」

「就这样!?」

小家伙又点了点头。

 

隽颢翻了翻白眼,摊在椅背上,不禁抚额叹气,他终于明白小家伙的心思,累积了数日的郁闷一下子就烟消云散。想了一想,自己竟为了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纠结,甚至误以为小枫嫌自己年纪大,不愿一起讨论,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虽然,隽颢仍是看不惯小枫与外人有说有笑的,可小家伙体贴他辛劳的心意,他接收到了,这小笨蛋,难道还不知道在他心目中没有比他更重要的事吗?

 

哀~该怎么做小家伙才会懂,隽颢心里正盘算着该如果告诉小家伙时。

 

小家伙突然目光一沉,脸色黯淡下来,像是想起了一件攸关生死的大事般,微蹙着眉。

 

「宝贝,怎么啦?」

隽颢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难题,很是担忧地迭声询问,「宝贝,什么事惹你不开心?」

「我………」小枫欲言又止,神情有些不自然,隽颢以为他不舒服,赶紧抚上他的额头问:「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小家伙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都不是。

这下可把隽颢给急坏了,「宝贝,你再不说话,我要生气啰!」

见布布火气真要上来了,小家伙凑到他耳边嘟哝了一句,隽颢一时没能听清,又让他说一遍,小家伙这才怯生生地抬眼问他,「布布,如果我以后想读H大学,万一,成绩申请不到奖学金,会不会让你很吃力?」

 

隽颢还以为小家伙想说什么国家大事,被他虎得心脏病都快发作!怎料他问出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问题。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说他才好,这个宝贝蛋怎么就这么单纯可爱呢!

 

凭他的财力,这根本是易如反掌,隽颢本是不加思索地就要一口应下,见小家伙涨红的脸,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生生地把话给吞回肚子里去。

 

小家伙自尊心强,面皮又薄,虽然是亲叔叔,他肯定也不好意思跟自己伸手要钱,才会支吾半天。

 

隽颢目光闪动,凝神细想后,伸手在小枫脑门上弹了一记,「小笨蛋。」

「哎呀~好疼。」小枫气鼓鼓地揉着发疼的脑门,用一双无辜的小鹿眼盯着隽颢不知自己哪又做错了。

「你又忘了我们的盟约啦!以后你得养我呀!我现在做点投资也是应该的。」隽颢装作若有其事的样子,搓着下巴道。「呐~我想想这投资报酬率该有个15%吧。」

「才不止呢。起码也有200%。」一听自己的利用价值被低估,小家伙立刻尖声抗议。

「臭小子,你口气很狂妄哦!」

「那当然。」小家伙志得意满,笑得无比猖狂。

 

 

 

就是个小家伙,还不准别人说呢……… 

 

隽颢表面上仍是虎着张脸,貌似认真的听着简报,脑子里一想到昨晚单纯的宝贝竟担心自己缴不起他的学费,嘴角就禁不住地弯起一个俊美的弧度。

 

不过话说回来,宝贝会不会担心的太多了点,离他读大学起码还有三、四年时间,恐怕是听多了实习生们抱怨经济压力,才有这样的反应吧。不成!不成!还是指派些工作给这些实习生做,别让小枫太靠近他们,免得,小枫还未成年就像个小大人一样,老担心一些小孩不该担心的事。于是,这些倒霉的实习生莫名其妙地收到一堆工作,接应不暇,从此远远地彻离总裁大人的视线。

 

 

 

 

 

 

 

                        第29章 醉。罪

小枫环抱着自己的身体,缩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着书本,不时侧头往大门方向看,屋里屋外都是静悄悄地一片,没有一辆车子经过,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十点多了,布布怎么还不回来。

 

中午,布布来了电话说下午有事外出不在公司,晚上跟着有个宴会得赶去,不过,不会待太晚,让司机先接他回家。布布很少外出应酬,依他所见的次数,用五只指头就可以数的完,就算去了,通常都只是露露脸就走,未曾这么晚还不回来。

 

少了布布,屋子变得好空旷,好像这世界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心里也空荡荡的。

 

桌上的计时器突然振动了起来,这才把小枫拉回了现实,看着只完成了一半的练习题,小枫拍了拍脸振作精神,对着屋子臭骂自己一顿:「搞什么呀!言羽枫,你现在可是考生了。再不加油怎么进的了H大。」于是,重新调过计时器,继续练习下一道题。

 

努力争取SAT高分,才是他现在该想的事情、该要达成的事情。

 

今天,小枫在学校里请教过老师关于申请H大的事情后,他回到家,打开妈妈临终前交给他的牛皮纸袋,禁不住红了眼眶,深深地感谢妈妈十五年来对他的辛勤栽培。

 

或许是遗传自父亲的关系,小枫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聪明,小枫的妈妈也是知名大学毕业,在村里教书当老师,尤其重视小枫的教育学习,还没入学之前,就一点一滴的先起步,而后又让小枫提早入学,尚未进到中学之前,已经连跳三个学级,知道自己来日无多,在把小枫交付给隽颢之前,更是强逼着他自修学习,参加SAT考试,当时,小枫心里是抗拒的,他只想着打工兼职好好赚钱照顾妈妈,不懂为什么要浪费时间金钱去学这些毫不相关的东西,但是,他不敢忤逆妈妈,更怕妈妈看到自己成绩太差,病情加重,只好硬着头皮努力啃书,现在,他才知道妈妈的用心良苦,打小就一直帮他计划着未来的路。

 

如不是妈妈的深谋远虑,他现在肯定是非常自卑,甚至无地自容,特别是,在他知道父亲和隽颢是这么优秀的人之后。

 

他崇拜父亲,更是把隽颢当成表率,他不敢肖想超越他们的成就,若是能做到与之并驾齐驱,他就心满意足了。他向实习生搜罗H大的信息,是因为知道父亲毕业于H大,便想跟随着父亲的脚步,后来,又得知隽颢也是H大毕业,他更是义无反顾将它视为第一志愿。今年就快要结束了,如果能在年底前,考个好成绩,就有希望申请入学。

 

完成今日自订的目标后,小枫忍不住又看了看时间,就快十一点了,布布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收拾好书本后,他拿起手机给布布拨电话,电话响了半天,却没有人接,又给司机拨了电话,司机说今晚不是他接送。

 

  这下小枫真是着急了起来,司机没跟着去,那布布到底去哪了,会不会是发生了事情。小林叔叔应该知道布布到哪去参加宴会了,正翻找着手机里的电话簿时,屋外忽然闪过一道黄色灯光。

 

  小枫赶紧放下手机,鞋子也顾不得穿,光着脚冲到大门去。

 

小林叔叔一手圈住醉醺醺的隽颢,将他的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从后座困难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往屋里走。

 

「布布!」小枫唤了一声,迎上去想帮忙,却被布布身上的酒气熏的皱紧眉头,看隽颢脚步虚浮,走路歪歪斜斜的,帮着小林叔叔脚步没停的,将隽颢架进屋里。

 

「小枫,快打开房间门。」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楼梯,好不容易才扶着隽颢直挺挺地趴到了床上,两人累得东倒西歪,坐在地上喘气。

 

小枫皱了皱眉,关心地问向小林叔叔,「小林叔叔,布布怎么会喝成这样?」

 

小林摆了摆手摇头,不知道隽颢喝的烂醉如泥的原因,早上,因为高家爆发了财务危机,下午他跟着隽颢到叶盛企业了解状况,当时隽颢的妈妈和几位舅父也都在场,坐镇主持紧急会议,整个过程可算是相当和谐,因为从头到尾,最有能力挽救颓势的隽颢竟一句没吭,既然是去了解为什么不说话,真是奇也怪也,给隽颢做了这么久的特助,连他也搞不懂隽颢到底是去打酱油的,还是真心要帮忙,总之,离开叶盛企业到宴会会场时,从隽颢脸上实在觉不出他哪心情不好了,只是他也不敢多问隽颢打算怎么处理高家的危机。

 

进到会场前,他们一行人照例被记者团团包围,镁光灯麦克风录音笔一口气全杀到他们身边,他想护住隽颢不让记者靠近,却被突然插队进来的记者硬是隔了开,距离隽颢一步之遥的他没听清楚记者问的什么,进到会场后,破天荒的看到从不在宴会上喝酒的隽颢竟把手上的酒一口干掉,让他惊诧不已,隽颢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任谁也看得出来他心情糟糕透了。待会儿,回到家定要打开新闻看看记者到底问了什么问题。

 

小枫听到隽颢发出难受的声音,赶紧从地上爬起,俯身过去探看,见隽颢眉心深锁,手扶着额头,不舒服的呻吟,头痛欲裂的样子。

 

「小林叔叔,怎么办?」从没照顾过醉酒的人,小枫无助地看着小林求救。

「没事,别着急,其实,他没喝很多,只是好几种酒一起混着喝,现在酒劲一下子冲上来,脑袋沉的没力而已,家里有没有橙汁或是海带汤?拿一碗过来,先让他醒醒酒看看。」

 

小枫奔到了厨房,迅速热了一碗海带汤,隽颢虚靠着小枫慢慢喝了汤,从未见过隽颢酒醉难受的样子,小枫眼里满是心疼,好希望自己能替隽颢分忧。。

 

喝完醒酒汤,隽颢总算是清醒了一点,抬眼看小枫担忧的眼眸,笑道,「没事,多喝了两杯而已。」

 

见隽颢稍微清醒些,小林便打算告辞回去,小枫送小林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又回头交代小枫说,「小枫,今晚可能得辛苦你多注意一点,若是总裁他胃痛了,不管多晚,马上打电话让医生过来。」说完,把医生的电话号码写给他,才开车走人。

 

闻言,小枫丝毫不敢怠慢,收好纸条,赶紧回到房里。才一踏入房间,他就像是瞬间被急冻似的,定在当场,隽颢一丝不.挂地背对着他,全身上下一览无遗,臀线被宽肩窄腰和挺直的背脊,衬托得格外挺翘性感,这血脉喷张的镜头,让小枫无法移开视线,面颊整个烧红了起来。

 

「布布…」小嘴又张又合,艰难的唤了隽颢一声。

 

隽颢向来最是讨厌难闻的气味,满身烟酒味,让甚少喝酒的他频频作恶,「好臭,我想洗澡。」一手支着仍旧有些钝痛的头,揪紧落在额前的长发,尝试减轻一些痛楚,转过身应道。隽颢光裸着身子,却一点也不觉得羞赧,动作大大方方,毫不扭捏的展现完美身形。

 

反倒是小枫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全方位地欣赏着隽颢腰腹下的风光,像是模特儿走秀般,全无遮掩的展示着傲人的巨大,双眸紧紧的盯着他的裸身,咽了咽唾没,好半天才吭了声。

 

「布布,我我我…先去帮你放热水……」他难以控制地结巴起来,小脸红得不像样,赶紧找个理由,逃了去。

 

好不容易,把布布送进了浴室,关上了门,小枫忍不住嘘了一口气,要是让他每天对着这样的性感裸男,深怕有一天他定会鼻血四溢而亡,布布,不当明星实在太可惜了。哎呀一声,这才想起布布根本没拿衣裤就进了浴室,暗忖是不是被布布的酒气给熏昏,连这都忘了。

 

小枫拿好衣裤,坐立不安地站在门外,等着隽颢唤他,瞥了眼墙上的时钟,发现隽颢已经洗了将近一个小时了。瞧他头痛又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直,实在很忧心,不知道他能不能自己沐浴冲澡。

 

刚进浴室的那会儿,浴室里不时传来难受的呻吟声,半小时前,甚至还听到瓶瓶罐罐硄啷地洒了一地,好大的声响,吓地他对着门紧张的大叫,还好布布应了声,后来又听见莲蓬头洒水的声音,才安下心,否则,他真会不管不顾的冲进去。

 

  可这也洗太久了吧,小枫实在放心不下,鬼鬼祟祟的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偷听浴室内的动静,好半天连一点水声也没听见,只有按摩浴缸里传来规律地的噗噗声。

 

不可能呀!小枫更紧的贴到了门上,仍是毫无声响。「布布?」忍不住轻唤,「布布,你洗好了没有呀?」

 

  见没人应声,又唤了几次,还是安安静静地,他偷偷地将门把旋开,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浴室内热气蒸腾。

 

「布布?!」定睛细瞧,这才发现布布竟然就在大浴缸里熟睡了,抚开他湿透了的发丝,可能头还有些疼,剑眉微蹙,双目紧闭,全身松软的摊在浴缸里。

 

小枫的小脸全皱在一起,双手乱扒了头发一阵,忍不住哀号起来,不敢相信布布竟然真的睡在浴缸里,怎么办?他根本搬不动他,不知该怎么把他从浴缸移回床上去。

 

  可是,搬不动也得搬呀,真让他在浴缸里睡一晚,明天不生病也难,于是,他把衣服脱了只剩内裤,顾不得观赏水面下的香艳刺激,两脚站到浴缸里,跨过隽颢的腰际,伸手把墙壁上控制器关掉,两手拉起隽颢一边臂膀横到他的肩上,使劲全力要把他拉起,可体重起码超过小枫一倍不止的隽颢,却动也不动。咬牙又试了几次,一个用力过猛,脚跟没站稳,小枫整个人贴着隽颢的胸口,滑进了水里,险些灭顶,从头到脚彻底湿了个透。

 

小枫倒在隽颢身上喘着气,感觉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小脸紧紧贴在布布蜜色胸肌上,厚实温热的胸膛环抱起来特别的舒服,让他忍不住收紧了双手,慢慢的放松身子,从上而下贴靠在隽颢身上,未经人事的小枫单纯的喜欢这种从未有过的亲密紧贴,不自觉的张开双脚,把自己精致小巧的突出物一点一点缓慢地靠向隽颢的下腹,拉近两人的距离,小枫的心跳得飞快,好像快要从喉咙蹦了出来,轻轻碰触了一下,有一种想要被疼爱抚摸的渴望,在心中窜动,小枫大着胆子,若有似无的小心磨蹭,感受身体和身体贴合的奇妙触感,一时浴室里的氤氲热气增添了一些禁忌暧昧的色彩。

 

  「唔……」睡的正熟的隽颢头一歪,生生地喀碰在浴缸上,他疼的拧起了剑眉,感觉下腹渐渐的肿大,却没能伸张开来,伸手抓住了压在身上的重物,大掌使劲一捏竟是一团嫩肉,这才微微地睁开眼睛,不过也只能是一道细缝,他实在困的紧啊……

 

男人的喀碰声音拉回了小枫的神智,一边屁股突然被大掌捏住,小枫作贼心虚吓了一大跳,面红耳赤地惊坐了起来,这才想起未完成的任务,得把隽颢挪回床上,赶紧拍着隽颢的脸颊,「布布,不要在浴缸里睡觉,拜托你,快醒醒啦!」

 

  好半天,隽颢蒙眬的眼神才缓缓聚焦,小枫使劲拉扯着他的臂膀。「布布,你在浴室泡太久了,会感冒的,快起来,到床上去睡吧。」

 

  耳边悦耳熟悉的声音,终于把隽颢从周公那叫了回来,氤氲热气里一双忧心忡忡的黑眸正盯着他瞧,隽颢懊恼着自己怎么喝的烂醉,让小家伙担心呢…

 

他掬了些冷水,拨洒在脸上,才精神了些,从浴缸里踏了出来,拿过小枫递上来的干毛巾,在胸膛和湿发上随便擦了两下,再把大浴巾罩在小枫头上,从头到脚仔细擦了一遍,弯身要把小枫的湿内裤给剥了,小枫却伸手阻止。

「你你……要干什么?」

「脱裤子呀,难道你要穿着湿内裤睡觉吗?」

 

听着隽颢的话,小枫目不斜视两眼定在隽颢的脸上,不敢往下瞧,隽颢看着他满脸通红像只煮熟的虾子,这才会意的笑道,「又不是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暗忖生长文化不同,应是自己太过开放了,这才把自个儿的内裤套上,再帮小枫重新套上睡衣睡裤,把小枫的头发吹干后,隽颢再也耐不住头疼的倒在床上。

 

「布布?」

「唔……我头好疼…像要炸开了一样…」隽颢难受的低哼出声,看的小枫好心疼,拿着电吹风爬上了床,把隽颢拉起,让他枕在腰腹间,小手滑进他的微湿发间,轻柔的帮他吹干头发,而后,帮他按摩起来。

 

小枫低头静静地看着隽颢闭着眼一动不动地像是睡着了一样,便把灯给熄了。

 

过了好久,小枫渐渐来了困意,呼吸平稳,身子随着宁静祥和的气氛,慢慢地放松下来,就要睡下,这时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不知不觉中绕过他腰际,慢慢地收紧,埋进小枫腹间的脸,转向外侧,一对星眸在黑暗中闪烁,小枫以为隽颢早就睡熟,没想到,又突然转醒,赶紧阖上双眼,感觉身子被隽颢紧紧搂住,几乎快要不能呼吸,腹间传来浓重地鼻息声,隽颢像只受伤的野兽偎在他身上,带着一点孩子般的脆弱,小枫一动也不敢动,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疼痛起来,他好想知道今天的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布布这么受伤喝那么多酒,可现在他只能装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静静地陪他,慢慢地攀附住他宽阔的肩膀,无声地给他力量。

 

 

 

 

 

 

                        第30章 抽筋

热腾腾的蒙蒙水汽笼罩中,见一肌肉匀称结实的男子全身赤.裸裸背对着站在花洒莲蓬头下沐浴,水流顺着他挺直的背脊轻轻划过,小麦色的肌体在水光折射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暧昧,让人移不开视线。

 

「小枫,可以把浴巾递给我吗?」男子回过身来,朝他唤道,腰腹下的兄弟骄傲地挺立着,水珠哗啦啦地淋下,溅射四溢着极致的性感魅力。

 

俊美的脸孔在迷蒙蒙的水蒸气中越来越清晰,一双犹如无底黑洞般的深邃眼眸凝视他,让他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着。

 

原来是布布…

 

拉开玻璃浴门,把浴巾递了过去。

 

「小枫,进来,我帮你洗洗。」

 

小枫像是被眼波蛊惑般顺从地走了进去,蒸腾的热气环着两人,温度缓缓攀升,水雾哗哗流过全身,却遮掩不住他紧张的心跳声。

 

布布嘴角勾起一道迷人微笑,伸手在他如丝一般滑嫩的肌肤上抚摸,指尖像是带着电流所到之处带来奇妙的颤动,令他陶醉,无法自拔。瞬间惬意的快感袭遍全身,一哆嗦,身下温热的液体涌泄释放,畅快淋漓,舒服极了…

 

「叮铃铃……」

 

清晨,宁静微亮的房间里,乍然响起了手机嗡嗡的震动声,睡梦中的小枫迷迷糊糊地从梦中苏醒过来,他翻过身子本不想多理会,等着对方放弃,可是,不一会儿震动声又响起,他不耐烦地瞠着迷蒙双眼寻着声音的源头往床头小几看去,原来是布布的手机响了,伸长了手想要拿起电话,一旋身,下半身传来一阵酸麻,让他缩回了手。

 

「哎……嘶…」腿部肌肉突然一阵猛力的收缩,脚筋僵直拉紧,小枫的脸色瞬间由红转为苍白,眼底涌上—层潮湿的水气。

 

隽颢趴在小枫身上睡了一夜,全身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小枫的腰腹间,害他动弹不得,睡梦中不觉得疼,清醒后,感知恢复,才发现两条腿因为长时间不能移动,血液不循环而麻痹痛苦,一个伸长手的翻身动作更害得他右脚抽筋,酸痛难当。

 

小枫费力的睁开眼,小心看了眼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还好,布布因为昨夜醉酒身体疲累,还有心里难受,睡得很熟,没有一丝转醒的迹象,大手还揽在小枫腰际,小枫不舍得吵醒他,以为过会儿就会好多了,闭上眼睛,自个儿咬牙强忍着。可身体却像是针扎般刺痛,刺刺麻麻地一阵强过一阵,让小枫渐渐红了眼框,虽然拼命忍耐,最后仍旧是忍无可忍地哼出了声。

 

小枫侧身尝试让血液流通,尽力不吵醒隽颢,悄悄地挪动腿脚,「嘶……」小腿肌肉狠狠地抽紧,一个抖动,立即吵醒了隽颢。腿上的疼,让他眼中积聚着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出来。

 

一阵难忍地呻吟啜泣窜进隽颢的耳里,想到可能是小家伙又不舒服了,陡然睁开眼睛,从睡梦中惊醒,翻身而起。

 

隽颢很快就察觉到了小枫的异样,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再没睡意,担心地问道,「宝贝,怎么了?」

 

「布布,嘶…我的脚抽筋了,啊……疼啊……好疼…」见小枫疼痛难捱不断掉下眼泪,隽颢赶紧拉开棉被,拉直抽筋的小腿,一手把脚底板往上扳,一手揉捏着小腿肚放松肌肉。

 

小枫闭紧了眼,嘤嘤抽泣,两手死死攥紧棉被强忍着。

 

「这样好些没有呀?」隽颢脸上是掩不住的心疼,跪坐在床上给小枫揉着小腿。

 

抽筋持续了近两、三分钟之久,小枫被狠狠折腾了一番,终于松开了攥紧棉被的手,无力地摊倒回被窝里,「好…多了,好多了……」呼了一口气,总算缓过了最疼的那会ㄦ。

 

  小枫背对着隽颢馀悸犹存地侧躺着,直到疼痛的余韵渐渐地消退下去,才小心摩挲着酸麻的腿脚,大腿根一岔开,忽地脑中一阵异样感觉掠过,下.身湿湿凉凉地,让小枫吃了一惊,迟疑片刻,终还是低头悄悄地看了眼,内裤湿漉漉地一片,尿床了?竟…竟然尿床了…怎么会……

 

小枫满脸通红地俯卧着,窘着说不出话来,身体瞬间僵硬住,他没敢用手去摸胯下,可床单也是湿漉漉、滑腻腻地一片,让他不信也难。

 

小枫脑中一片空白,两腿不经意的夹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知情的隽颢见小枫好不容易缓过了气,眼角的泪水也干了,才放开他的脚底板,将小腿弯曲再伸直,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来回揉搓,放松腿部肌肉。

 

「宝贝,你转过身来,我帮你揉揉。」隽颢看小枫难受地动也不动,想把他翻过身来按摩。

 

「不…不…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脚抽筋痛过就好了,没关系的。」小枫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一手赶紧拉过被子罩在自己腰腹间。

 

「那怎么行,你刚刚抽筋抽的这么厉害,还是按摩一下比较好,你不想走路一跛一跛的吧。」说着,将手嵌入小枫收起的双腿间,想继续按摩下一个部位。

 

「真的没关系,我好了,真的。」小枫脸颊上浮起了一片潮红色,手足无措地压紧棉被,身体紧张地绷成了弓形,就是不肯让隽颢抓住。

 

小枫兀自害怕着自己是不是患了不知名的严重病症,连尿床了都不自知。更糟糕的是,自己竟然尿在布布的床上,布布最讨厌怪气味了,一点点怪味都接受不了,要是他知道自己尿在他的床上,肯定会不高兴的。

 

「你缩什么,只是帮你捏捏,快把脚伸出来。」

「我……」小枫微微愣了一下,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解释。

见小家伙扭扭捏捏地缩着身子,隽颢以为他是害羞,才不敢张腿。

 

可宿醉疼痛的大脑,让他失去了平日惯有的耐性,大手一抓一扣,两下就把小家伙从被单下拉了出来。等到将他翻过身来的时候,才发现掌下湿滑黏腻地触感,让他讶异地顿住了手,微皱了下眉头,再一摸。

 

「这是什么?」隽颢抬起手,仔细瞧瞧手心里白糊糊的黏稠液体,等看清楚了后,瞬间滞了一下。

 

布布发现了……怎么办………

 

小枫窘迫不安的把脸埋进棉被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羞耻到了极致,对着表情惊愕地隽颢,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31章 打破沙锅问到底

隽颢看着自己满手粘糊糊,还有点异味的液体,蓦地恍然大悟,终于明了。

 

抿紧唇,强忍着心里的笑意,瞟了眼满脸通红,羞愧的无地自容的小家伙,让隽颢觉得非常有趣,突然很想逗弄他一番,一生仅此一次怎能放过这等好机会。

 

一个翻身,把小家伙压在身下,扯下他罩在脸上的被单,作势要将黏稠液体沾到小家伙涨红的小脸上。

「布布……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枫以为隽颢气昏了头,才想把尿液沾到他脸上,赶紧大声道歉。

「宝贝,你梦到什么了呀。」隽颢贼笑着问道。

「没,没呀!布布,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要尿床的。」小枫连忙侧过头去,缩着脖子,躲开隽颢的指头,大声求饶。

「什么尿床?这不是尿液,宝贝。」

「那个……我……不是……尿床吗?」小枫摀着红透了的脸,声细如蚊的问道。

「什么呀?看清楚,这可是宝贝流出来的宝贝呢。」说着,把指头移到小枫眼前。

 

怎么回事?不是尿尿,那是什么?难道是真的生病了?

 

小枫心中纳闷从指缝间偷瞄着隽颢,不很愿意的细看隽颢手上的白色浊物。

 

「闻闻看。」隽颢狭促地笑了笑,递上前去。

 

小枫呆愣片刻,才放下手,犹疑地上前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腥味,让他嫌恶的皱了眉头,这算是什么宝贝,强忍住心中的羞赧,好奇的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这可是…」隽颢蓦地想到了什么,卖个关子,故意拉长尾音,「这可是一生才有一次的养颜圣品哪!拿这高蛋白的宝贝养颜美容,保证青春永驻。」隽颢怪笑着说,可惜,全洒在床上了。

 

听着隽颢不怎么正经的解释,让小枫蹙着眉,仍是不明白自己每天尿尿的工具,除了尿尿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功用,排出了这白白稠稠的液体,真不是生病吗?无怪乎,小枫不懂,他就读国中时,实在是年龄太小,老师虽然特别对他做了个别教学,也不敢明言,仅是模模糊糊地带过,家里又没有父亲兄长,所以,对生理常识全无概念。

 

隽颢见小枫满脸疑惑,很是惊讶,眯着眼一想,难道小家伙真不知此为何物?这不是生理常识吗?难道小枫的老师保守到连基本的健康教育都不教吗?

 

「你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吗?老师没上过健康教育课吗?」以为老师严重失职的认知,让隽颢口气有些不悦。必竟,小家伙将近十六岁了,竟然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了解。

 

小枫瞠着清澈大眼茫然不知地看着隽颢摇头,怯怯地像是做错事的样子。

 

隽颢有些愕然,不过,很快他就又笑了,「你是不是旷课,所以没听到?」

 

「才不是,我都是全勤的。」小家伙不满的抗议,接着脸色突然黯淡下来,止不住心中的害怕,扭着手指头,眼睛眨也不敢眨,小声问道,「布布,我…是不是……生病了?」

 

这下子,隽颢不用问,光看小枫现在的样子,就能确定没人教过小枫这些生理常识,怪不得,他羞怯的以为自己尿床,甚至惶恐不安地怀疑自己生病了。

 

看小家伙不解又害怕的眼神,隽颢原本想逗弄他的兴致突然消失殆尽。

 

「宝贝,这当然不是生病。」隽颢肯定的说。

「那…为什么以前都不会?」小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仍是狐疑地盯着他问道。

「呃…这是…呃…」隽颢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也有这么窘迫,笨口拙舌的一天,身经百战的他当然不是因为尴尬害羞才说不出话,只是对着青涩无知的〝小男孩〞,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深怕过与不及间,拿捏个不准,影响小家伙身心发育。

 

见隽颢面有难脃支吾其词,小枫更加疑惑的盯着隽颢。

 

隽颢怕自己言词闪烁,态度不够自然,让小枫误解害怕,赶紧解释道,「别担心,宝贝,这是每个男人都会的,这表示宝贝你长大了。」摸了摸小家伙柔软的发丝,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看着小枫天真无知像一张白纸般的单纯样子,隽颢的心忽地变得柔软无比,想着想着忍不住拨开他额头的发丝,轻轻印了一个吻。

 

「长大了?布布也会吗?」小家伙思考很直接,毫不隐喻的问。

「那当然。」

小枫一听,笑了。原来布布也会,这才安下了心,点点头表示明白。

 

小家伙终于满意的笑了,隽颢忍不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可还没来的及放松下来,小家伙又提出了更艰涩的问题,「可是…为什么会流出白白的东西来?」

「这…呃…就是因为……」隽颢抓抓头,懊恼地闭眼,手抚着犯疼的额际,暗忖小枫在学校肯定是好学生,不找到原因似是不会善罢罢休。

 

真是个"单蠢"的小东西,一大清早的就拿这种敏感问题来刺激他,让好久不曾好好发泄过的隽颢,好半天才把精神努力集中在问题上。看小家伙锲而不舍的追问,又毫无警觉的天真模样,让隽颢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今儿个,言老师就好好给你上一堂健康教育课,不收钱的。

 

「宝贝,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小枫完全地信任隽颢,毫不迟疑的点头。

「那你闭上眼睛。」小枫果然是个乖巧的好学生,话一落,立即听话的闭上了眼。

 

小家伙安静而乖巧的模样,反倒是让隽颢迟疑了,心里升起了一点点的罪恶感,这样欺负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感觉自己像只要吃掉小红帽的大野狼,实在很不厚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用这种方法教,不是吗?想到这里,隽颢收起了坏心,顺了顺小家伙散乱在额前的发丝,决定还是放过他,以后再找机会好好教他。

 

隽颢在心中暗自纠结了一会,最后,撑起上身打算下床盥洗,才刚起身却被小枫一把拉住,「布布?」小枫疑惑不满地看着隽颢,不懂为什么他闭上了眼睛,布布却什么答案也没告诉他。

 

隽颢看着小枫不解的目光,心里紧了一下,僵硬地扯出个笑容,说道,「时间不早了,该起床盥洗了。」

 

宝贝,这可不是个求知的好时间和好地点呀!

 

「布布,为什么,我想知道。」小家伙不愿放弃机会,睁着迷蒙双眼,犹如铃铛的甜美声音引诱着隽颢回到床上。

 

隽颢看着小枫羞红的脸庞,纤细的体型,觉得小家伙越看越不像个男孩子。一个成长过程中父亲缺席,由母亲带大的男孩子,没有父兄可以模彷,又处在资讯不发达,观念保守的偏远村落,长到这么大,竟然对一些早该知道的生理常识,全不了解,如果自己仍不教导他,岂不失职。这闪瞬而过的责任感,让隽颢迫不得已又回到了床上。

 

隽颢的身影铺天盖地压了下来,笼罩在他的身上。小枫顺从的闭上眼,双手自动地缠上隽颢的脖颈不放。看到眼前的人主动投怀送抱的举动,让隽颢几乎要失去理智。

 

「宝贝……」隽颢一时间真不知该怎么训他才好,小家伙根本就不清楚他这样的动作,会引诱人犯罪,要是他对外人也这么主动,他肯定会痛揍他一顿屁股。

 

小枫闭上眼的同时,才隐隐约约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对布布做了什么事,羞得耳朵都快烧起来,抿了抿嘴,紧张地攥紧了拳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突然,一只拳头被拉了起来,隽颢温柔地将他的指头一一掰开,牵着他的手贴在小兽上,语气柔和,不若平日的嘲弄口吻,像个慈爱的父亲对儿子,解释着男孩转变成男人不同的生理机能。

 

过程中,几次话题敏感,让小枫禁不住脸红心跳,羞赧不堪地试图抽开手,隽颢却将他的小手扣在掌中,无声安抚,很有耐心的等他定下心神,脸色恢复正常后,才又继续解说,于是,小枫就这么乖乖给他牵着,像个好学生认真听课,不敢再起别的念头。

 

「宝贝,白白的液体装在身体里,满了就会自动流出来,那是正常的。」隽颢凑近小枫,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轻声耳语。小家伙闭着眼,轻点着头表示明白。

「有时候,也可以自己来,不要觉得有罪恶感。」

「自己?怎么做?」小枫闭着眼,不解的皱眉。

 

隽颢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后,伸出手探入小家伙的底裤,摸了上去。

 

身下的纤瘦小人儿不自觉地瑟缩了下,微微颤颤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隽颢黑幽幽的潭水,愣愣地任由隽颢对他动作。

 

「别怕,只教你这一次。」隽颢的嘴角浮上迷人的微笑,原本始终温润抚摸着小兽的手,微微加重力道,开始精妙地动作着。

 

和梦中一样的快感袭遍全身,小枫脸上自然地潮红,羞愧得不知所措,整个人沉浸在快感里,最后,终是耐不住强烈的感官刺激,微抬起上身,将头靠在隽颢肩上,攀着他肩膀,随着他手上忽快忽慢的动作,溢出了难耐的呻吟。

 

「布布……」感觉到布布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小枫再也忍不住,攥紧他的肩,一阵销魂蚀骨的快感袭上心头,瞬间喷泄了出来,溅地隽颢满手都是。

 

小枫靠在隽颢的胸口缓着气,隽颢坏心地举起盈满白浊的手到小枫面前,惹得小枫羞愧难当,面红耳赤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两手紧紧地遮住自己的脸,不敢将视线对上隽颢。

 

隽颢看到小枫红得似乎能滴出血的脸颊和耳朵,失声笑了起来。

 

单手轻拍着小枫的背,等他好些了,才把他从床上抱到了浴室门口,「好好把自己洗干净,尤其是下面,知道不?」看他害羞地不敢拿开手,闭着眼睛装鸵鸟样,忍不住笑着用额头喀碰他的额头。

 

「懂得害羞啦!刚刚是哪个小傻瓜,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

 

听完隽颢调侃他的话,小枫拿开了手,冲他扮了个鬼脸,涨红了脖子,忿忿地大叫,「布布是讨厌鬼!不要理你了啦!」说完,从他身上跳下,碰地好大一声关上浴室门。

 

隽颢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章很甜很有爱,你觉得呢?

 

 

 

 

 

                        第32章 谣言

 小枫佗红着脸,背贴在浴门上喘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在心中乱窜,好喜欢两人亲蜜贴近的感觉,布布就近在眼前,如梦似幻,以为仍身处梦境,可胸口那大如擂鼓的心跳声,却明明白白地提醒他这一切是真实的存在,绝非幻想,眼底不自觉地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挤了些皂乳,胡乱涂抹着身子,想赶紧清洗掉让人羞赧的白浊腥味,却适得其反,鼻息间盈满了布布身上特有的乳木果皂香,方才发生的那一幕不停萦绕在脑海中,带着羞赧的甜蜜,满手的皂液滑过情动后馀韵未褪的身子,不消片刻,就把残馀在体内的那股躁热再次点燃起来,脑子里映射出来布布俊俏的脸,红着脸回味那大大的手掌在自己身下游移时的温存,用力压下心里的羞赧,怯怯地将一只手伸了下去,彷着布布的动作,握住用力把玩,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一阵舒畅快感袭向脑门,又再次攀上高峰。

 

他快步走进花洒莲蓬头下,将水筏调到最大,让哗哗的水流迎头狂泄而下,冲走身下的白浊,也冲走心中难以抑制地悸动。小枫失神地倚靠着墙,让水流一道一道滑过身体,过了很久,心绪才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把身体清洗干净,看到镜中的自己,回想起方才自己情动舒爽时,竟大胆地紧搂着布布在他耳边呻吟,强烈的羞耻感猛地袭上心头,脸颊上又浮起了一片潮红色,他知道布布真是以父兄的心情教他通晓人事,绝无其他暇思。可就算是如此,他仍旧觉得羞耻到了极点,不知道该怎么跨出这个门面对布布,于是就站在镜子前发呆。

 

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浴间的雾汽渐渐散去,室温降低,才回过神来,懊恼的想着自己实在太没用了,竟然躲在浴室里不敢见人。如果自己总觉得羞耻,岂不是玷污了布布的心意。小枫微一思量,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鼓起勇气,将所有的羞窘全咽到肚子里,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偷偷将浴室拉开一条门缝,探头探脑,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观察房里动静。

 

  「咦?布布呢?」小枫侧耳倾听,房里一点声响也无,困惑地皱了皱清秀的眉,刚刚被布布胡里胡涂地抱进了浴室,连衣服都忘了拿,他随手抓过大浴巾裹了身体,鬼鬼祟祟地走出浴室,空荡荡的房间里,不见那张能令他心跳加速的俊脸。

 

  布布不在……

 

小枫忍不住呼了一口气,让他这样光溜溜地面对布布,他肯定当场羞愤而死,现在他恨不能可以变成隐形人,鞋子已经顾不得找了,光着脚丫就跑了出去,想快点离开布布的房间。

 

一拉开门,才迈开步,小脸就硬生生的撞到了一堵肉墙上,毫无准备的撞击,小枫脚下一个踉跄,咚地一声,把自己给撞了个四脚朝天,翻倒在地上,白嫩嫩的屁股直接亲吻坚硬的地板,小脸疼地皱在一起。

 

「急什么呀?后头有鬼追你吗?」隽颢一个箭步上前,将小枫拉进怀里,才没让他的后脑勺再往门上嗑碰。

 

「呜……」小枫疼地哼出了声,两手下意识的向后捂住自己的屁股,泪水不受控制地瞬间润湿了眼。

 

看小枫疼地频频抽气,隽颢半跪在地上给小枫揉着屁股,开始的那一阵疼,让小枫懵了好几秒,缓过了后,才注意到隽颢微凉的大掌正停在自己的屁股上,小枫反射般的侧了侧身子,把屁屁微微挪开,隽颢彷佛没有觉察到,大掌仍紧挨着他的伤处,让小枫更加羞涩地垂下了头。

 

「不是叫你等我吗?衣服也不穿,要是感冒生病了,有你受的。」这家伙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体状况,一感冒就很难好,害自己担心受怕,像个老妈子似的,忍不住念了他一顿,恨恨地用指头在小家伙的额头大力弹了下。

 

这一下,隽颢可一点都没有跟他客气,小枫的额头上立刻是红了一大块。

 

哎哟一声,小枫捂着自己的额头大叫,伸张开痛缩着的身子,不服气地抬头想要反驳,这才觉得全身凉凉的,低头一瞧,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光溜溜的一丝.不挂!刚刚那么一撞,原本裹在身上的浴巾,早掉落在地上。小枫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一声尖叫,全身像被电击一般,一股脑从地上弹跳了起来,羞愤欲死地奔回自己的房里去。

 

隽颢就这么跪坐在地上,笑看小枫光裸着身子,扭着红屁股,狼狈奔跑回房间里去,眼泪都笑喷了出来。

 

哇哈哈……小家伙真是太可爱了……

 

 

 

小枫希望知道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让布布难受醉酒的答案,一早,新闻媒体就免费四处放送,在这个城市里,不管是想知道或不想知道的人全都收到了通知。

 

小枫从信箱里取出报纸,一摊开,斗大的字体披露:高叶盛怒道:言隽颢袖手旁观高家危机,就是不孝。小枫一看随即变了脸,身子止不住地发颤,气的红了眼眶,怎能......怎能这样冤枉布布呢!布布才不是那样的人,根本就不是....

 

高叶盛,隽颢的外公,在接受一家媒体采访时语出惊人,把不孝二字冠在隽颢身上,不留情面地损了个遍,此话一出立刻在就媒体间引发喧然大波,翌日多家媒体转载了高叶盛此番大胆言论,似是把历来关系不睦,端上了台面,一夕之间,各式各样的谣言接着尘嚣而上。

 

不孝,多么沉重的一顶帽子扣在隽颢身上,尤其是向来以孝传家的言氏。

 

高叶盛会说出这番话,其来有自,原因就出在昨天下午隽颢在高家紧急会议上,不作任何表态,言氏是高家唯一的希望,兴亡衰败全在隽颢一念之间,可是,不论是对着高家人或是外界,他却未有任何保证或承诺,导致高家众人意见分歧,如若近日隽颢不出手相救,叶盛企业将危在旦夕,揣揣不安下,高叶盛听信右进派佞言,在未知会高芸芸的情况下,擅自发表了诋毁隽颢名誉的言论,逼着言氏非表态不可。

 

只是,高叶盛万万没想到此话一出,不只重伤了隽颢的名誉,更破坏了母子俩所剩无多的亲情,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枫抖着手读完报纸上穿凿附会,未经证实的评论,想起昨晚布布难过的样子,让他的心一阵阵发疼。

 

叶盛企业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说出如此惊人的丑闻,目的再明显不过,可谁会去探究事实的真相,此话一出,不论最后言氏是否出手相救,身为总裁的言隽颢形象已被沾污,就算这一切最后被证实,纯粹是瞎说,也抹灭不了读者心中既定的印象。再者,若是此方法奏效,尔后,高家岂不是可以用此理由来要胁隽颢,达到他们所期待的目的。

 

看着报上一篇篇无情的评论,小枫恨不能把报纸撕个粉碎,全扔进垃圾桶去,不想让布布看了难过。

 

 

 

 

 

 

                        第33章 斩草除根

噢!NO! 隽颢看到镜中自己顶着一头凌乱蓬松的稻草,忍不住哀号一声。

 

他拿着电吹风站在更衣室里,摆弄着头发近十分钟之久,最后,仍无法把顶上杂乱无章的头发摆平。镜子里一头及肩的深棕色长发上,突兀地立着几缕发丝,翘了个半天高,貌似挑衅着他的耐性,让他的眉头几乎拧成川字,偏又拿"它们"无可奈何,气急败坏的把梳子甩回抽屉里。

 

他随意套了件睡袍,捂着被酒精翻搅成一团浆煳的脑袋,光着脚ㄚ子,步出寝室,朝厨房唤道:「宝贝,新买的发胶收到哪去了?」

 

隽颢本不是个特别在乎外表的人,天生就有着一副完美外貌和身形,不必刻意打扮都足以媲美当红男星。实在是因为他太过年轻,接任总裁时才廿岁,公司里的核心干部,哪个不是大他十岁以上,为了职场形象需要,衣着干净、整齐,再搭配上说话的语气和动作,会显得稳重沉着许多,方能掩饰他年轻毛躁,这也是基本必须的礼貌。

 

虽然,礼貌是必要的,可要他把黏答答的发胶喷在他飘逸自豪的长发上,仍是很不愿意的,实在是他最后一丁点的耐性都磨光了;再不成,他真会拿把剪子喀嚓喀嚓解决"它们"。

 

「在柜子里,我拿上去给你。」正操作着豆浆机的小枫,一听到隽颢唤他,按下烹煮按钮,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便找到发胶,冲上楼去。有时候,就连隽颢都不得不佩服小枫的细心缜密,不止是一般家务,还有他的办公室,甚至必须得要几个秘书一起,才能处理好的事务,他都能找出自己的一套方法,忙而不乱,整理地井然有序,从这些斗室之事观察起,就会发现小家伙将来必定是言氏最出色的继承人。

 

不过,这项能力的管辖范围似乎并不包括他头上的这顶稻草,隽颢对着镜子,装模作样摆了个古怪姿势,挑眉对小枫道:「看像不像爱因斯坦。」

 

小枫瞧他夸张的模彷动作,不禁噗嗤一笑。

 

「好你个小没良心的,都你害的,你还敢笑。」佯怒地横他一眼,伸手往他腰间而去,作势要呵他痒,小枫尖叫一声,咯咯笑着躲到一边去。

 

隽颢一手轻巧地挽住发丝,一手熟练地拿起发胶往杂乱的头上喷,想迅速解决这麻烦事。

 

小枫看布布一早醒来浪费大把时间在自己昨晚的杰作上,突然感到有些歉疚,忍不住就想上前帮忙。「布布,后面的头发也翘起来了,我帮你梳吧。」

 

「你会?」隽颢随口而出,语气自然是带着迟疑和敬谢不敏。

 

小枫被他问得呆愣了下,他确实是不怎么会,要不也不会把布布的头发搞成这样,或者该说,会是会,只是他的会,是越吹越糟的那种会。自从上次他把自己的头发吹成了焦黄的澎澎头后,就再也没拿过电吹风了,洗完头发,布布都会帮他把头发整理好。不过,没见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看了这么多次也该有点进步了吧。昨晚是个意外,只想快帮布布把头发吹干,一时没想到那么多,才会弄成这样。

 

「我还是自己动手,免得越弄越糟。」隽颢不经大脑思考的实话实说,虽然,镜子照不到后脑勺,但应该难不倒他。

 

小枫也觉得自己越弄越糟的可能性高些,便不作声。

 

刚刚晨间新闻里播报着叶盛企业最新动态,中间穿插评论着高叶盛那篇言论,甚至已经有很多记者候在言正总部,准备访问丑闻受害人兼救世主-总裁言隽颢。

 

小枫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不知道布布待会要怎么面对媒体尖酸刻薄的问题,这事不仅涉及他个人形象名誉,又有不明人士不停对外大鸣大放,旧事重提,把当年隽颢怎么大动作进行公司整并排除异己,全抖了出来,硬是逼得隽颢非表态拯救叶盛企业不可,若事情处理不当,叶盛企业稍微有点小小的闪失,肯定会引得众评论家长篇巨论的批评,驳斥隽颢是多么顽劣不孝,弃母亲外公整个高氏家族兴亡于不顾。

 

布布心里肯定是有着很大的委屈,昨晚才会这么难受醉酒。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针对隽颢的批评挞伐声不断,甚至刻意渲染抹黑,他好想安慰布布,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小枫对自己失望极了,心头难受的紧,大呼口气强压下鼻间的酸涩,眼睛却不受控制的蒙上雾气,渐渐模煳了视线。

 

隽颢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想想自己不该打击他,这种事多做几次,熟能生巧,自然就会了,这样拒绝他实在不妥,转过身想换个温和的口气,却意外看到了小枫眼睛里面雾气蒙蒙。

 

「怎么啦?怎么哭了?」隽颢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小家伙难过,便着急了起来,捧着小枫的脸,努力解释。「这…我不是怪你越弄越糟。」隽颢咬咬唇,懊恼自己说的是什么安慰的话,又补充道,「不,我的意思是说,我自己来就可以,没有嫌你的意思。你别哭。」

 

「没有,我没哭。」小枫使劲地摇摇头,眨巴着蒙上一层水气的大眼睛。

「眼睛都红了,还不是?」直到布布伸出拇指在他眼角滑过,小枫这才发现自己眼睛湿漉漉地。他心慌慌地赶紧提起手揉着眼睛道,「不是,是眼睛太干了,才红了。」

 

「别揉。」隽颢一听,不疑有它,连忙止住用力揉着眼睛的小手,「过来这,我帮你点眼药水。」说完,搂着小枫往外走,在抽屉里翻找一会,拿出自己平时常用的眼药水在小枫面前晃了两下:「把头抬起来。」小枫听话地仰头,让隽颢拨开额前的散发。

 

布布总是对他这么好,从认识的第一天起,自然地把他护在羽翼下,为他遮风挡雨,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帮他做,小枫不敢抬眼和隽颢对视,深怕一个不小心眼泪就会忍不住滴下来。

 

不知情的隽颢还以为小家伙面皮薄,才不敢和他面对面,笑了笑,刻意把脸凑到小枫面前,鼻尖抵着鼻尖,把眼睛瞠的老大,对他说,「喂!看我,像这样把眼睛瞠成牛眼这么大。」逗的小枫咯咯直笑,这才与他四目相对。

 

隽颢轻压着他的鼻泪管,小心翼翼地帮他点上了眼药水,「乖,把眼睛闭上,眼珠子转一下。」

 

看小枫红着眼,眼泪和着药水无声地从眼角顺着脸颊垂下,像个小可怜似的,让隽颢心都软了,温柔地擦拭他眼角的水珠,托着毛绒绒的小脑瓜,轻声问:「好点没有?」

小枫这才睁开眼,点头。

多么清澈明亮的一对眼睛,红着眼眶更像那无辜而惹人怜爱的小鹿斑比,要是这对大眼睛有一点暇疵他可舍不得了,隽颢眯起眼,警告意味浓厚的说,「以后眼睛不舒服,不可以揉它,知道不?」

「知道...」小枫听话的应了声,接着喃喃道:「那个...布布...」

隽颢微微一笑,「怎么了?」

小枫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小嘴儿,仍是没敢吱声,「没有,没事,早餐做好了,快下来吃。」说完,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开。

 

餐桌上

 

隽颢着装完毕,来到餐桌享用小枫的爱心早餐,照惯例一三五吃西式早餐,二四六吃中式早餐,因为隽颢习惯土司色拉等西式早点,小枫却爱吃包子稀饭,两人只好定出这样的规则,面前正是他的最爱,一盘刚煎好的火腿蛋土司和新鲜色拉,隽颢切割着盘中的火腿片,放进嘴里,嚼着。瞧了眼手边的两份报纸,随口问道:「今天报纸怎么只有这两份?」

 

豆浆刚热好,小枫起身倒了一杯正要递给隽颢,听他提起少了好几份报纸的事,心里喀噔一声,手一滑,杯子直落到桌上,溅了一桌的豆浆,小枫还想伸手去抢救,隽颢急忙放下叉子,伸手拦住,才没让他烫着。

 

「别碰,小心烫伤了。」

「对不起。」小枫急忙道歉道。

「没关系,打翻了就打翻了。没烫伤吧?」

小枫抬头看了眼隽颢,趁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诊视他的手时,另一只手偷偷把沾了豆浆的报纸卷成一束。原本是该有六份报纸,可其中四份因为叶盛企业的事被列在头条,他不想布布看到难过,全都被他毁尸灭迹了,刚布布一提起,他才注意到,剩下的两份仍小幅的列在头版的底角。

 

「我的手没事,报纸湿了,不能看了,我拿去回收。」说完,连忙抽回手,不等隽颢回应,头也不回的跑掉。

 

早习惯了小家伙天天跌跌撞撞,这儿摔那儿伤的隽颢,一点也没察觉到异样,继续吃着早餐。

 

没报纸可看,让隽颢颇不习惯,倒不是因为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远大志向,而非看不可,只是,身为一个跨国企业的总裁随时都有可能被记者逮到,随街抽考你国际商业时事,若仅仅回答不知道,实在很逊。万一说错答错,绝对会被拿来当作茶馀饭后的谈资,被笑话一辈子。

 

既然没报纸可看,那只能看电视啰!

 

拿起电视摇控器,还没来的及按下按钮,就被刚回到餐桌的小枫一把抢过,小枫摁了摁开关,又拿在手上敲了几下,连试了几次,才若有其事的道:「布布,摇控器没电了。」

 

「哦……」隽颢半信半疑的应了声,心里嘀咕着好像上星期才换过电池呀!算了,可能是记错了吧!

 

见隽颢不再追究,相信他的谎言,小枫终于松了口气。他自己也不清楚编了这么些谎言到底是为什么,等会儿,布布到了公司,还不是一样得面对记者包围夹攻。

 

小枫阴郁地看着低头用餐的布布,几分疑惑涌上心头。布布深沉幽黑的双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波澜不惊,完全像是忘丑闻事件,一早醒来还能和自己笑闹,和昨晚难过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但就是因为无法探究其中的情绪,看在小枫眼里才更加忧心;他似乎能感觉到了布布心中那无法诉诸言语的感受,不表现出来,那只是布布极强的自我控制力,压抑着他心里真正的情绪罢了。

 

可就算是如此又如何,这样的时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布布不要伤心难过,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帮布布度过难关,无能为力的感觉紧紧揪着他的心。

 

隽颢终于注意到两道目光朝他而来,抬眼一瞧,小家伙拿着刀乱划盘子,刀下的荷包蛋,蛋不成蛋,惨不忍睹,忍不住摇头叹气。提起指头,在他额头上弹了一记,才总算清醒过来。

「臭布布,你干嘛没事又弹人家额头?会变笨耶。」小枫捂着额头叫道。

「变笨?哪会,负一和负一百没差啦。」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说。」隽颢故意装傻充愣,顺势推着小枫往外走。「走走走,该出门啦!」

 

路上,隽颢按例先开车送小枫到学校去,再转往公司。小枫坐在副座上咬着唇不说话,看着所剩无多的时间,忧心忡忡,他想陪着布布,不想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记者的质问;他想告诉布布,他相信他不是外界传闻那样的人,可他又害怕自己说错话伤了布布的自尊,他忐忑不安地拧搅着手,低着头暗自纠结伤心。

 

隽颢感觉到车里面不同于以往的安静,小枫闷不吭声地低着头,即使他神经再粗,也清楚的感觉到小枫的异样。

 

心知小家伙又在钻牛角尖了,叹息一声,把车子停到路边,等车子停稳了,小家伙仍低垂着头,看小枫这般,隽颢皱起了眉,心疼地伸出手轻抚过他的头顶,柔声问道:「宝贝,怎么了?」

 

小家伙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紧咬着唇摇头,却掩饰不住泛红的眼眶。

 

隽颢小声地复问:「宝贝,是不是哪不舒服了,别哭!快跟我说。」

 

「布布,今天你不要去上班好不好?」小枫红着眼眶近乎乞求的对着隽颢说。

隽颢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小傻瓜,怎么能不去上班呢?」

说不动隽颢,小枫抽泣一声,强忍着泪水,拉着隽颢艰难地说:「那...那晚一点去...可不可以?」

隽颢见小家伙净说些胡话,担心他是不是病了,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凉凉地并没有发烧,「宝贝,快告诉我,是不是哪难受了?」

 

小家伙神情激动地看着隽颢摇头,眼角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不听话的直落,禁不住轻声抽泣起来,望着隽颢呜咽着说,「……他们骂你……呜呜…他们骂你……才不是那样……」心思单纯的小枫一想到布布一下子成了千夫所指的不孝子,被众人误会而百口莫辩,只能默默地承受,替他觉得委屈难过,大张着嘴,哭得更凶了。

 

隽颢怔忡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泪眼盈盈的小脸让他的心瞬间揪痛了起来,剑眉紧蹙,将小枫用力搂在怀里,眸光闪过一道强行压抑住的痛苦,小心地掩藏在半垂的双眸中,「他们骂你……我……好生气……我不要他们骂你……呜呜…」小枫反身紧紧环抱住隽颢,把脸埋了起来,这是毫无力量的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他帮不了他,只能抱紧他,陪他,不让他一个人独自承受外界的批评。

 

从小被教育要坚强,不能软弱,早已习惯压抑情感的隽颢,看着小家伙为自己打抱不平,泪流满面,似乎心里的委屈全透过小枫的眼泪流走,内心的痛苦总算是减轻了一些,轻轻抚着小枫的头发,亲了亲他的发顶。

 

这小家伙,总是这善体人意,把他的情绪放在第一,贴心的让他又爱又心疼。

 

隽颢不停地轻拍着小枫的背,看着窗外冷冷的微笑着,有些过往是不足为外人道的,高家斥责他不孝也不全是毁谤,仔细回想起来,他倒是真没做过几件让外公和母亲顺心的事。

 

昨晚是因为想起过去被高家人当成了傀儡,现在他们操纵不了他,狗急跳墙,就想毁了他,拿他当牺牲品,这样的结果说来并不意外,可一时间,那股恨占满了心头,才破例在宴会上喝了酒。

 

出门时,原本打算就这么屈服,忍一时,就当它是个教训,日后必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此时因为小家伙的眼泪,心头百转千回,以后若是让小枫接班,肯定斗不过这群老狐狸,那么高家这纷争的源头,就必需在他手上撤底铲除,以免后患无穷。当前危机就是转机,既然高家敢用这种理由对他施压,他们就该做好玉石俱焚的最坏打算。

 

这群老不修....每次跟我过招,都被反将一军,下场奇惨无比,竟然还学不乖。隽颢的眸子精光一闪,嘴角扬起一抹不易查觉的冷笑。

 

抚着宝贝滑嫩的颈脖,轻声安慰,「宝贝,我没事的,不哭了……」

 

「布布,那个……」小家伙哭够了,从隽颢怀里撑起身子,睁着一双红红肿肿的大眼睛望着隽颢,鼻子也红通通的,两行清泪聚在下巴不停地往下滴。抽抽噎噎地对隽颢说道,「他们那样说你……布布,你不要难过…」

 

「难过?哼!我是替他们难过。」隽颢嗤笑了声,「他们只是在自掘坟墓。」

隽颢拿了纸巾给小枫轻轻拭泪,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他,说话的语调却变得如那寒冬般冷冽。

 

「布布,你有别的办法?」小枫不明白布布话里的意思,愣愣地发问。难道还有不让高氏称心如意的其他办法吗?

 

「不,既然只有救与不救两条路可以走,那我偏选择不救,看他们能耐我何?」

他发现这是解决他心中仇恨一劳永逸的作法,以及未来所有可能会出现的争端蜚语的最好方法,日后对小枫接掌言氏也必有好处。以前,他太顾虑血缘亲情,斩草不除根,没把整个高家连根拔起,就是大错特错,不如趁此机会,干脆一次歼灭高家,他倒要看看以后谁还能威胁他。

 

「不救?」小枫张大了嘴巴,顿时哑口无言。听布布冷绝的语调,他知道布布选择不救高家的意思,绝不是袖手旁观而已,他的不救必定会让高家完全消失在商场上,无法东山再起,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布布竟然打算做这种震惊四座的事。

 

「我不容许高家这样予取予求,欺负到我的头上来!难道,世间当真没有公理了,这是尔虞我诈的商场,只谈获利,叶盛近几年来的市场表现,堪称扶不起的阿斗!那么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赔本生意!」隽颢完全无视小枫呆滞到快成木头的表情,把自己最终决定说了出来。

 

「布布,你想过后果吗?」小枫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相信布布不是信口开河随便说说,可是,当真这么做的话,必定连同布布个人的名誉一块葬送掉。这下子,小枫可着急了,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他想要让布布打消这个念头,一时却找不到办法说服他。

 

「当然想过。不过,为了你的将来,做点牺牲也是值得的。」揉了揉小枫的小脑袋,脸上是一副大义灭亲的神色。

「可是………」小枫还想据理力争,却被隽颢给拦下。

「别可是了,这是大人的事,你把书读好,认真学习就是了。」隽颢见他肿得跟桃儿似的两只眼睛,调笑着说,「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看你哭的,眼睛都肿了,这样去学校不被同学笑话。」

 

小枫接过镜子一瞧,妈呀,这还怎么见人,眼睛肿得真的像两颗桃子一般大,还些涩涩的疼,直觉地想伸手去揉揉眼睛,两只手腕却立刻被有力的大掌一把拉下,隽颢狠狠瞪他一眼。

小家伙不禁缩了缩脖子,自然地对隽颢吐吐舌头,小声嘟囔,「我忘了!」

「坏习惯,不准揉眼睛。」一早才说过,立刻就忘了,忍不住念他一顿,才从车载冰箱里拿出冰毛巾摁在他眼睛上。

 

隽颢重新发动车子往学校去,过了一会儿,小枫终于想到或许有一个人可以改变布布的决定。

 

「布布,你想过爷爷的反应吗?」再怎么说高叶盛也是爷爷的丈人,布布的决定不仅是让两家绝裂,也会让爷爷蒙羞,他不相信爷爷会无动于衷放任不管。

 

隽颢听了小枫的问话,却久久没给出回应,小枫的两只眼睛被毛巾遮住看不到隽颢的表情,心里开始有些后怕,怕布布以为他拿爷爷出来压他而生气,再不敢多问,只好乖乖闭上嘴。

 

直到车子开到校门口,停稳了,隽颢揭下罩在他眼睛上的毛巾,仔细详端了一会,确定消肿了,这才看着小枫似笑非笑的说:「那就来比一比,看是你爷爷的电话快,还是我的命令快啰。」

 

隽颢的回答让小枫彻底无语了,本以为还有爷爷能够改变他的主意,现在,被他这么一刺激,不但,没让布布打消这个念头,反倒是提醒了布布这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以布布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高家恐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见隽颢的车子驶离,小枫赶紧双手合十,看着天空,默默祈祷:爸爸,小枫笨死了,把事情搞砸了。爸爸,快阻止叔叔………

 

 

 

 

 

 

                        第34章 攻心计

叶盛企业

三男两女坐在大会议室里,紧盯着电视机。播报员出现在屏幕中央,嘴唇歙动着不停重复报导,大批媒体聚集在言正总部等待总裁言隽颢说明怎么看待高家面临的财务危机,以及是否会出手相救等等。

 

播报员神情激动,配合电视墙上闪烁着耸动的新闻字幕:「昨天下午高叶盛对外宣称外孙言隽颢若漠视高家危机,即为不孝的说法。昨晚我们特别在新品发表晚宴上采访言隽颢本人。」

 

镜头一转,来到昨晚宴会上,黑色轿车还未驶进大门口停稳,一大群记者迫不及待团团包围住它,会场似乎也清楚邀请的是重量级人士,已做好万全准备,直到保安人员和会场人员把记者确实隔开后,后座的车门才被拉开,言隽颢一身低调修身的黑色西装风度翩翩,像个发光体般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下车,记者弃而不舍的朝言隽颢推挤。

 

一名穿黑色风衣的电台记者突破重围杀到言隽颢面前,拿着麦克风追问他道:「总裁,您的外公刚刚对外宣称若言氏袖手旁观,您就是对母亲不孝,对外公不敬,请问您对外公高叶盛的不孝说有何看法?」

 

隽颢一愕,原本带着浅浅笑意的俊脸,眸色瞬间变得深浓,脸上彷若覆上了一层寒冰,

「您是否打算出手相救?」

「对于高家严重的财务黑洞,你将如何挽救?」

这时保安人员称职地架开记者,这中间相隔不到半秒,冷竣的脸色立刻从隽颢的脸上消失,他只是点头,却不做任何回应,从容地迈开步走进会场。

 

「言隽颢对此指控并未做任何辩解或发表意见,到底他是知情或不知情,不回应是不是代表默认,关于高叶盛发表的言论,言氏将如何应对,广告过后请看更详细的追踪报导。」

 

「呵呵…呵呵呵…」低低的笑声从会议室的一角传了出来,画面被倒回到隽颢瞬间色变的那一刻,随着画面停格,笑声越来越加高昂,高蕙蕙(高叶盛二女)不怀好意地娇笑,「哈哈哈…哈哈哈」接着同坐在一边的高茂和高盛(高叶盛二子和三子),与高蕙蕙三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大笑出声。

 

见自己的外甥被记者盘问,气结吃憋地样子,他们真是解了气,大快人心啊!

 

昨日下午,叶盛企业的总裁高茂和副总裁高盛邀请叶纬企业总裁高植(高叶盛大子)和叶展企业总裁高芸芸(高叶盛大女),以及女婿丰采通信的总裁高蕙蕙和她的老公王昌夫妇,与代表言正出席的言隽颢召开紧急会议。

 

叶盛集团在高叶盛子女分家后,切割成四家子公司,原该把整个集团交给将叶盛从夕阳产业拯救回百大企业的高芸芸,却因为重男轻女的关系,将核心公司分配给最爱的二子和三子,至于,长子高植和长女高芸芸却分配到才刚起步,业绩不稳的两家子公司。高叶盛因偏见将公司交由高茂和高盛打理,不到两年光景,叶盛从百大企业直落入信评负等级,业绩疲软,再加上两人未有建树又好大喜功,私底下,业界对叶盛爆发财务危机,其实并不感到意外。反倒是,高植和高芸芸麾下的两间公司异军突起,业绩蒸蒸日上,虽仍属新兴公司却前景乐观。

 

这场叶盛的高峰会,会议的主题表面上称是讨论研议,说白了,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与会的企业集资来拯救叶盛。

 

高茂和高盛在会议上一再强调说,叶盛企业正遭遇的空前经营危机,若无法在二周内得到金援协助,将会面临庞大债务压垮公司营运,经二人反复查察,一周内急需一笔十亿的资金注入,方能缓住目前局势。

 

当高茂和高盛召开会议的同时,外界以及媒体也猜测的沸沸扬扬,虽然,找来这么些个人,可扣除掉高植和高芸芸两间虽有展望却自顾不暇的公司,和资本额原就不大的丰采,说穿了,等的就是言隽颢的一句话。

 

先不提言正集团一年收益有多可观,光就言隽颢个人台面上清算,就有上百亿的资产,只要他拨点零头,叶盛就能起死回生,这也是为什么叶盛接连几年业绩惨淡,银行却仍愿意借贷的原因,看上的也是言高两家的联姻关系。虽然,叶盛的总舵手不再是高芸芸,可怎么说叶盛集团可也是她一手拉拔大,耗费了青春岁月的公司,绝不会任它衰败,再者,高芸芸身为高家长女,个性刚强负责,堪称商界铁娘子,把家族兴亡揽在自己身上,更不可能见死不救。于是乎,叶盛今日会债台高筑,落得如此光景,其实部份原因是被众人幻想的神秘蜃景所累。

 

会议上,高茂和高盛极尽阿谀奉承、巧言令色之能事,二人却忘记许多年前,是如何地指高气昂,如何地气焰高张,不稍加掩饰的鄙夷嘲笑年幼的隽颢,数落他和大哥隽林相比在父亲的眼中不过只是一颗碍眼的沙。从隽颢懂事以来,这么一句话,时刻梗在隽颢的心中,对高家的恨,尤其是高茂和高盛二人,经年累月聚积在心头,午夜梦回,常让他痛的喘不过气来,直到登上总裁大位,才真真正正的出了口怨气,将所有高家人彻底铲除。

 

隽颢看着两人巴望着他,从山穷水尽中解救他们,甚至狮子大开口,一口气要求要十亿美金,恨不得他能为叶盛辟出一片柳暗花明的新天地,好让他们坐享渔人之利。过往的记忆悄悄地窜了出来,他虽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波涛汹涌,难以抑制的愤恨,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他咬紧了牙关,才得以按耐住心火,没忿然拍桌而起,导致难以收拾的局面。

 

高茂和高盛怎记得自己的恶,想当年若不是他们趁言正病危,拱隽颢上台,能有他今日廿初头叱咤商场,高家上下就不说了,一声令下,包括一手提拔起来,深藏言氏的人脉,哪个敢不买帐,全不都得举双手赞成,纵使当年的隽颢不过是个打架闹事的公子哥,他们仍拱他上总裁宝座,从没二话。

 

他倒好一上任六亲不认不说,先将暗藏在言氏掌握大权的高家精英,拔擢晋升到各部门,再切割成子公司,遍地开花,暗地里联手外人各个击破,不惜做到断尾求生,一年内人事动荡,言氏缩减到仅剩不到五分之一的核心,这才惊觉隽颢狠绝可怕之处。

 

上演了这么出人事变革的大戏后,这个外甥可真是牛气了,完全不将他俩个舅父放在眼里啊,逢年过节逼不得已见了面,连声舅也没听他叫,更别说在公开场合,那可真连正眼都没瞧过,为了不引起外界的绯议,他爷俩还得谄媚迎合,拿热脸去贴外甥的冷屁股,那才真是没了脸面,说有多窝囊就有多窝囊。

 

巴结了好半天,得不到回应,好不尴尬,高茂和高盛面色更是狰狞扭曲,纵使有满腔怒火,也不敢发作。

 

众人屏息静气等待在场辈份最小,权力最大的言隽颢一句话,名符其实的给钱判生不给判死。

 

只见他搓了搓右手上的尾戒,冷眼扫视了众人,清了清喉咙,云淡风轻的来一句,我有事先走了。

 

刷的一声推开椅子,便往外走。

 

高茂猛力一拍桌,桌上的杯盘全跳了起来,隽颢噔时顿住了脚,高茂冲着隽颢劈头就是一顿训斥,大骂他不孝,在场全是长辈,他这是什么态度,难道要跪下来求他不成。

 

纵使,隽颢心里头那个恨啊!为了不把事情闹得更僵,碍于场合,碍于辈份,碍于名声,必竟会议室内全都还是自家人,丑闻要是出了这个门,那可真是一发不可收拾,放开手上转动门把的动作,转身面向高茂,隽颢倒是挺的住,忍下这口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高茂足足骂了一分多钟之久。

 

高茂骂的痛快,会议室里却是一片死寂,母亲高芸芸怎不清楚儿子的脾气啊!看在眼里直觉是暴风雨的前兆,隽颢不可能就这么任人践踏。

 

果不其然,高茂一住口,隽颢双手环胸,挑了挑眉,倨傲不桀的问:「骂完了,够没?不够?继续呀!」

「你…你你…好你一个言隽颢…」摆明就是不屑一顾的态度,看在众人眼里,好比是公然在高茂脸上甩了一记,气得高茂鼻子都快歪了,压住心房,脚步不稳的直喘着气。

 

隽颢再也按耐不住,眼色一沉,一字一顿道:「你!算什么东西!」

「好……」高茂摇摇晃晃地,被高盛撑着才没倒在地上。

「颢儿!」

 

一群败家犬…

 

隽颢轻蔑地冷笑了声,从容不迫地笑着开门离去。

 

被隽颢气疯了的高茂高盛自是忍不下这口鸟气,一状告到父亲高叶盛那,可就算是高叶盛又能如何,高家自隽颢上任,就不曾在他身上讨过任何便宜,这下真断了财路,骂是骂的爽了,却也气走了救世主,但财务危机仍旧无解,既然事已至此,双方撕破了脸,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赌一赌,于是,爆发了不孝说。

 

 

「来了!快看电视呀!二哥!快看!」高蕙蕙难忍兴奋地唤着高茂高盛。众人一早等在电视机前,就等着看隽颢出现在言正总部,对着大众媒体认错道歉。

 

高茂贼笑两声,好整以暇,不急不徐地掏出烟来,给了高盛一支,点上烟,道:「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给我解释,他就算是捧着钱来,我定要让这畜甥好看。」

 

高盛笑着点头:「外甥嘛!要他跪着奉上,也是应该呀」

 

「说的是,是该给他点教训,学学礼貌是吧?姐,看看妳的好儿子!」高蕙蕙连讽带刺的说。虽说是姐妹,高蕙蕙总是嫉妒高芸芸夫家比她好,丰采通信和言氏根本没得比,让她在高家的地位低的多了,只能附和着高茂高盛说话。

 

「蕙蕙,你就不能消停点,隽颢年轻气盛,何必同他计较,你们请他帮忙,却训了他一顿,事情闹成这样也只是两败俱伤,没你什么好处的。」大哥高植终是忍不住出口圆场,这话仍是偏坦隽颢多些。

 

说完,扫了眼邻座的高芸芸,面上无一丝笑容,眼底高深莫测,让人难以理解,见她把视线调回到电视机上,只得闭上嘴,也跟着朝电视看去。

 

镜头前,隽颢仍是一袭毕挺西装,带着一付棕色墨镜,看不出他此时面上表情,镁光灯映在他的脸上,闪瞬间似有一丝苍白。

 

隽颢从容淡定地背着手走进数十名记者中间。

 

「言总裁,请问您是不是对不孝说做些澄清?」电视台的女记者神情有些激动,想不到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访问到言隽颢,问完话,话筒又塞到了隽颢面前。

 

「若是不孝,便不会第一时间到叶盛企业了解状况了。」隽颢神态肃然的回道。

「外公和舅父说您未曾表态援救叶盛企业,您有什么解释?」记者们七嘴八舌地相争追问。

 

「…………」隽颢面色从淡然转为凝重,连电视机前的观众都能感觉到那无力感,严谨地语气道:「你们也都清楚上个月我出资并购S公司旗下的大型综合医院,那不是以言正集团购得,而是以我个人名义,叶盛这可是一笔大数目,一时间,恐怕没法兼顾。」

 

此话一出,不止是围着隽颢的好几名记者脸上出现了愕然表情,就连电视机前打着如意算盘的高茂高盛也坐直了身子。

 

回过神,有个记者道:「那…总裁您这话是不打算援救叶盛吗?」

 

「当然不。叶盛可是外公的毕生心血,我怎么能让它付之一炬呢。」隽颢赶紧补充道。

 

这才让众人松了口气,包括贷了大把钞票给叶盛的银行大老们,高茂更是猛吸了几口烟,定了定神。看来事情真如他们所料想的那样,言氏不得不出手相救。

 

同样看着现场转播画面的高芸芸,有点不敢相信,颢儿竟会这么轻易屈服。

 

「请问总裁,您打算怎么营救?」记者们继续追问大家心中的疑问。

「这…若能动用言正集团的资金,这财务漏洞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吧!」隽颢顿了下,接着说:「我身为言正集团总裁也得对股东负责,叶盛企业历年的业绩,实在不算漂亮,若是私事公办,岂不损失股东利益,这让我如何在股东会上解释?」隽颢看向在场所有记者,包括镜头,据情据理,很是负责任的发言。

 

「想保住言正的名声,把钱送来就是,说这么多废话!」高盛很是不屑地发声。

「哼!就让他多挣扎两下。」高茂仍觉得胜券在握。

 

高芸芸略感诧异,心里头暗自琢磨着,没有吭声。

 

「您的意思是?」麦克风、录音笔全凑到了隽颢面前。

 

「我的意思是……」隽颢眸色阴沉,故作高深地直视着镜头,正经八百地道:「若是外公和舅父们愿意把叶展企业卖给言正集团,我愿意以双倍的价钱买下,这样资金方面绝对足够拯救叶盛于水火,也算是一种新的开发案,可以和股东们交代,实在是两全其美,互惠的办法。」

 

这话犹如在整个商界抛下一颗原子弹,顿时引起掀然大波。

 

「混帐!」高茂怒火冲天,雷吼般咆哮,将满桌的杯盘全扫落在地,然后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椅子,脸庞显得分外的狰狞。其馀众人全青了脸,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除了为儿子感到骄傲的高芸芸。

 

 

 

 

作者有话要说:

别气!别气!上菜了^^

 

 

 

 

 

                        第35章 万念俱灰

言隽颢又一次四两拨千金的让高茂跌了个大跟斗,瞬间将烫手山芋踢回叶盛手中。纵使是向来尖酸刻薄的评论家们也禁不住拍案叫绝,竖起大拇指,赞声连连,佩服得五体投地。众人本以为言氏为今之计,必是答应叶盛出手相救,不惜成本,想不到,言隽颢出此妙计,不但顾全了面子里子,若真夺得叶展,对言正集团,简直是如虎添翼,来年业绩定将更上层楼。

 

这条有如震撼弹的即时新闻立刻斗大地刊登在商业午报,财经新闻节目里经理人不停地讨论本日最惊人的消息,建议投资人买进言正股票。

 

几家欢乐几家愁,现下,最凄惨的莫过于叶盛企业了,顶楼的会议室里,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高茂发完一顿脾气后,本是志得意满的神气,忽地颓然坐回总裁椅上,抱头抓发,万念俱灰的惨叫。

 

「总裁,叶盛股票刚一开盘瞬间跳空跌停。」

「总裁,峰银来电表示不愿意借贷给我们了。」

「妈的!给我滚!」高茂眼露凶光,气的随手拿起东西就对着通报的经理砸去。经理一进门来就遇到一件倒霉事,吓的赶紧拉上了门。

「王八蛋!」高盛气的搥了下桌子,却一点办法也无。

 

言隽颢的此番言论,不仅将自己从不孝说中解套,现在,甚至阴险地圈了一条绳索在叶盛脖子上;不但,让原先本来愿意借贷给叶盛的银行,全数收手,更让那些观望的银行把资金全部彻回。

 

古训有云:「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生意没人做」,与其借给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不如等言正收购叶展时,再把钱借给言正似乎获利更稳妥些。言隽颢此刻只要慢慢地收紧绳索,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让大鱼落网,虽说是多花了点钱,可也算是一笔名利双收的好生意。

 

叶展可是叶盛企业旗下,唯一赚钱的公司,在高芸芸的治理下远景可期,取走叶展,叶盛就算剩下一个空壳了。若是一开始,诚心地跟隽颢好好谈,或许还有机会,现下,高茂算是把母公司给推入绝地。

 

高茂禁不住双手掩面,痛苦地垂下了头想,要是叶盛真毁在自己手上,让他还怎么出去见人。虽然,他确实是无能又败家,身为高家的一份子,绝不能让叶盛败在自己手上的那点自觉仍是有的。终是,忍不住双肩抽动,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流下,再也承不住挫败的哭了出来。

 

不!不能让叶盛毁了,高茂顿时惊醒过来,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水,顺着桌延,履步蹒跚地瘫跪在高芸芸跟前,眼泪直流,断断续续道:「姐,救救叶盛吧!」膝行了两步,颤抖地紧握住高芸芸的手,「姐,您千万别放手不管呀!姐,您让姐夫想想办法。不然,你打个电话给隽颢说说情,否则,公司真要毁在我手里了…姐…」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高芸芸内心酸涩,痛苦地闭上了眼。

「姐…」

「你做的这么绝,骂也骂了,硬把颢儿逼上梁山,颢儿的性子本就……闹成这样,要我怎么去求情…哀……」

 

刚走进会议室里的高叶盛,一进门,看见高茂跪在地上,高高举起拐杖就狠狠的往他身上打去:「你这个畜生!设计我说颢儿的不是,这下可好了,高家就要败在你手里了!」

 

唔地一闷痛声响起,高茂吃痛的全身冷汗直流,脸色铁青,驼着背挺受住,根本不敢闪躲顶撞,转身跪倒在地,任父亲责打。

 

高芸芸众人吓地忙跩住拐杖,免得它又往高茂身上去,求老爷子道,「爸爸,别再打了,二弟,他知道错了,您别打了。」

 

高盛赶紧把高茂给架起坐回椅子上,似乎是被高老爷子那一拐子打得重了,连站都站不太起来,皱着眉,坐在椅子上连连抽气。

 

高叶盛看了眼不成材的儿子,冷哼一声,真是又气又恨。

 

一向强势的高叶盛从没想过,自己活这么大把年纪了,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得拉下老脸去求自己女婿,劝外孙放过高家,气地身子发抖,连带着手里紧握地拐杖也微微颤抖,沉默了一阵子,无力地说道:「我去给言正打电话。」

 

高老爷子拄着他的拐杖转身便走,高茂顾不得被背伤仆倒在地,硬是拉住了他的腿脚。

「爸!」接着四名子女也咚咚地跪倒在地。

「爸!爸!我去…我去求姐夫。」高茂咬了咬牙,哀求道。就算他再怎么没用,也不能让父亲拉下脸面去求姐夫,甚至是隽颢。若这丑事传遍街头巷尾,他岂不落个无耻不孝的骂名。

「凭你……你是嫌事情还不够糟吗?」高老爷子提了提腿想抽出脚。

「爸!您等我,我这就去,我定让姐夫同意的,再不然…再不然去求隽颢也行!」高茂死命地抱住父亲大腿,抬头诚心哀求父亲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哪怕拉下脸皮去求隽颢也成,绝不能让父亲这般丢脸。

 

高老爷子看着儿子似有悔悟,深吸了口气,才缓缓道:「这事再办不好…」

「成的,成的。我这就去。」高茂强忍着背伤疼痛,急急地站起身,奔出会议室。

 

 

一整个上午小枫心神不宁地担忧着布布到公司后的状况,根本无心上课,好不容易挨到午饭时间,下课铃声敲响,小枫呆愣了会儿,决定翘课回去看看布布,就是望一眼也好,他匆匆忙忙对同学随便搪塞了个理由,偷偷提起书包就往外跑去,他心中有个强烈的声音,摧促他加紧脚步,他等不及公车到来,一路小跑步往言正总部冲去。

 

既是翘课,他也就不敢搭直达总裁办公室的电梯,而是选择一般员工的电梯,等他站到顶楼时,早就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腿软无力地推门走进秘书办公室,想先问问小林叔叔,现在布布的状况。

 

秘书长一见小枫满头大汗又狼狈不堪,吓了一大跳,急急火火的冲过来关心,小祖宗可不能有一点损伤呀!

「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喘的这么厉害?」

小枫跑得气喘吁吁,顾着喘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秘书长见小枫舔了舔嘴,经验老地道指挥一旁的小秘书们倒水拿毛巾,接着将他摁到沙发上,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唔……唔、唔……」小枫接过秘书送上的饮料,咕噜咕噜的往嘴里猛灌,一股脑儿的喝了大半杯。

 

「别急,慢点喝。」秘书长急忙劝阻小枫。她常听总裁叨念小枫的身体,偶尔,总裁也会问她一些养儿经,她粗略地明白这孩子身体不是挺好,怕他感冒了,赶紧帮他把额颈全擦过一遍。

 

小枫就像个邻家小孩一般,既不骄气,又体贴有礼,众人对他尽是疼爱有加。她近身跟在总裁身边,见小枫天天进出总裁室,虽不清楚小枫的真实身份,却也明白小枫和总裁定有绝对的血缘关系。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刚从总裁室里出来的小林,一回身,随即见到秘书们全放下工作围着小枫转。

「小……咳咳咳…咳咳…」一见到小林叔叔,小枫忘了自己嘴里仍含着一口水,当场噎住,呛得他狂咳不已。可小枫急得想知道目前的情况,顾不得噎的难受,从沙发弹跳起来,急急窜到小林身旁,边咳边拉着小林叔叔到一旁去说着悄悄话。

 

小林笑眯眯的被小枫就这么拖着走,也不恼,摆着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模样,等小枫问他话。

「小林叔叔,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布布,他帮还是不帮叶盛?」小枫跩着小林的手低声询问道。

「帮。」

听见帮这字,小枫满心地担忧全消散去,终于是安下了心,

小林顿了下接着说:「只是有条件的帮。」

「什么意思?什么条件?」有条件的帮小枫目光微闪,有些摸不着头绪,不解的问着。

 

见小枫一脸疑惑,小林微微一笑,把今早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小枫哇的一声,不得不佩服隽颢的超凡睿智,一直拿隽颢当作表率的小枫,心中又更增添几分对他的敬佩。

 

「只是…」小林话头在舌尖转转,面有难色又住了口。总裁向来最讨厌旁人拿他的事来说嘴,不管是有意为之,还是真心关怀都很忌讳,这让他们几个特助有时候挺为难,不过,小枫对总裁而言是不同的,希望可以劝的动他。

 

「小林叔叔,怎么回事?」小枫着急地望着小林问道。

小林朝总裁室内了瞧一眼,才小声地在小枫耳边说:「总裁在早上的会议时,胃痛吐过一次。」

「吐?布布,他没事吧?」闻言,小枫惊呼一声,瞠大了双眼,说话都起了颤音。

小林忙宽慰他道:「现在看来似是还能忍着,若再不吃药,恐怕就不怎么乐观。」

 

「怎么会这样?」

「总裁,他的胃本就不好,平时也尽量不去沾酒,昨晚可能真是气极了,喝的又凶又猛,高家又不停放话施压,虽然,现在问题是解了,可压抑太久,身体这才把疼痛反应出来。」

 

小林拉着小枫到总裁室门口,无奈的摊手,「哀…我们谁劝他都没用。」

 

小枫既心疼又不解的看着小林。

 

小林拍拍他的肩膀,把胃药递给小枫说,「你去劝劝,说不定有用,让他把药给吃了,小睡片刻,我去请医生过来。」

 

 

 

 

 

 

 

                        第36章 隐瞒

小林匆匆地交代了一下,便急着转身去打电话,却被小枫拉住。

「还有什么不清楚吗」

 

「小林叔叔,布布他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你这么着急」小枫很是担忧的问道。他总感觉事情并不单纯,如果只是普通胃痛,小林叔叔不会这么慌张地找医生。

 

小林望着他那双盈满不解和忧心的眼眸,微微一怔,面有难色,抓了抓头,却遍寻不着个好理由,深怕自己说溜了嘴,被小枫觉出了什么,总裁千交代万交代不能让小枫知道,万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他肯定被派去开垦非洲草原了。

 

一向不善说谎的小林,眼神闪闪躲躲,避重就轻地说:「就是胃痛而已,哪有什么病。今天好忙,我得赶紧打完电话,回去工作了。」话一说完,不待小枫多问,一溜烟地跑个没影,就怕露出马脚。

 

小林叔叔分明是睁眼说瞎话,观察入微的小枫怎会看不出来,定是某人警告过他,才不敢说实话,便不再为难。看了眼掌心里的白色药包,里头大大小小的药片,让他忆起过去照顾母亲的日子。

 

经验告诉他,这不是应急的成药或是临时从药房买来的,这是医院用药的包装。瞧小林叔叔支支吾吾的模样,布布的胃病肯定不轻,一股化不开的担忧,闷闷地窒在胸口,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山上

 

孤立于世的山林隐地里,藏着一个碧光绿影的幽静湖泊,从湖面看去并不是挺深,清澈地可以看到湖底的小鱼银光闪闪,水草浮动。

 

几名穿着休闲上衣,及膝短裤的老伯围在湖边品茗垂钓,谈天说地。

 

一根钓线被挣扎的鱼儿无声地来回扯动,手提着钓竿,眯着眼睛打盹的老伯被小鱼儿吵醒,扬起眉毛,凝神细看,坐直了身子,把钓线拉起,「真是只活泼有劲的小鱼呀!」老伯把刚钓上来的小鱼从挂勾上小心的救下,又放回湖里。重新挂好鱼饵,甩动钓竿,调好适当位置后,又躺回折叠的藤椅上,拉低帽延,继续睡下。

 

一道有别于山林间自然清静的电话铃声在远处响起。

恼人的电话才响了两声,立刻被别墅里的管家接起,

「我是高茂,请问姐夫在吗?」

「原来是高茂,高总裁呀!老爷在,请问有何贵事呀?」

「我有急事要找姐夫,可以请他接电话吗?」

「高总,可以请您先说是何贵事吗?老爷命我先过滤电话,这是别墅里的规矩。」

「我想请姐夫帮忙,解决高家的财务危机呀!可以请他接电话吗?」

「这…高总,您也知道老爷的规矩,只要是商场上的事,老爷不接的。」

「林管家,高家真的是走头无路了,才请姐夫帮忙,请您行行好,请姐夫听电话吧!」

「这……」林管家很是为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规矩早就行之有年,在二少爷接手集团时就已定下。就算是他,也不敢随便破坏。想当年,他也不相信老爷竟然真可以做到说放就放。二少爷刚满廿岁,接手公司不到一个月,对于公司营运都还在摸索当中,他老人家对二少爷也不知是哪来的信心,立刻退隐到这山林别墅里,不再过问公司任何的大小事。不管整个言正集团是如何的腥风血雨,如何的人事变革,甚至分崩离析,老爷都无动于衷,不再插手,全然淡定地在湖边钓鱼散步。

 

二少爷上任的第一年里,一天下来总有个百来通电话,有打来抱怨二少爷的老臣,有被少爷裁掉来求情的,有怒骂的,有讥讽的,甚至哭求老爷重出江湖的,应有尽有。每个电话都让他紧张不已,就怕一个漏接会出大事,没想到,老爷却因为他的多事而发怒,别看老爷现在似是个好好先生,那可是多年来修身有成。想当时,他可是站的直挺挺屏气凝神,恭恭敬敬立正听训,连大气都不敢喘;

 

老爷说他这是多事,他被骂的狗血淋头,却仍有质疑,斗胆反问老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接吗?老爷只留了一句话,就算言正集团倒了,都不要叫他。他总算是大彻大悟老爷真是决心放手,经过了这些年,看二少爷把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他才明白老爷的苦心。

 

「林管家,我这是求您哪!拜托你,请姐夫听个电话,否则真会出人命呀!」高茂终是拉下脸,恳求起管家来了。

 

这可把林管家给吓了一大跳,平日趾高气昂的高茂,高总裁,竟然会求人,这可真是奇闻轶事了啊!难道,高家真到了山穷水尽,就算如此,怎不去求少爷呢?不过,这话他是不敢问的,只敢在心里嘀咕罢了。

 

「哀~好吧!您等会儿。」心道:老爷交代言正集团倒了,别打给他,可没说高家倒了,不接是吧!老爷应该不至于大发雷霆才是。林管家只好硬着头皮,把电话带到湖边给老爷去。

言正听完了高茂的哭诉,瞟了眼林管家,吓得他冷汗直流,只得在一旁陪笑。

「姐夫,您可得帮帮忙呀!」

「高茂,不是我不帮忙,你也知道我早就不管公司的事了。」

「姐夫,您帮帮忙劝劝隽颢借点资金,给叶盛周转,否则,高家就要破产了呀!」

「哀~这事我可真是帮不了你呀!当初你就不该硬碰硬,现在你不如就依颢儿的条件,和他坐下来好好谈,或许,还有转圜馀地。以颢儿的性子,若是我或芸芸插手去管,那才真叫做末日。」言正的一番好言相劝和高芸芸的说法是如出一辙,终是让高茂莫可奈何地挂上电话。

 

 

 

小枫大大地吸了口气,缓了缓情绪,将药包放进口袋里,才轻轻的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叩叩!」

「请进!」门后,熟悉低沉的嗓音传来,却显得有点有气无力的。

 

进门一瞧,隽颢斜靠在椅子上,像是知道来者何人似的,没有抬头,专注地看着公文,小枫习惯性地走到他的右侧,默不吭声地观察隽颢的侧脸。见他唇色略有些苍白,双眉微蹙,人倒还挺精神的,只是惯用的右手,现在不是提着笔,而是不自觉地揉着胃。

 

隽颢实在懒的抬头看向来人,今天从他吐完到现在,数不清是第几个人进门劝他;虽然说他的左右手,不管是特助或是秘书都比他大上好几岁,可个个拿他当三岁小童看待,真让他气结。这人不知道是谁,一进门就闷不吭声的站着,八成又再想什么办法说服他,忍不住第N次叹气道,「吐完就没事了,你们需要人海战术,一个接着一个进来说吗?都说了,上次那是意外,都过了一两年了,你们别老是神经兮兮的。」顿了一下,厉声警告道:「你们别危言耸听,谁要是跟小枫提起那事,可别怪我翻脸。」

 

隽颢放开揉着胃的手,在桌上的公文夹翻找一阵,却找不到评估报告,这才抬头问向来人,「叶展的评估报告还没送来吗?」

 

一看,竟然是小枫,他愣住了,身体明显地一僵,又迅速隐去,惊愕地望着小枫道:「你怎么会在这?」

 

 

 

 

 

 

                        第37章 吐实

言正和几名老友闲散地走在静谧的山林小路,几人看着结满果实的林子,热烈地讨论着是不是该将这难得的珍果导入生物科技,让更多人受益。

 

这时,林管家一脸焦急慌乱地顺着小路跑了过来,嘴里直嚷嚷着:「老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老爷……」

 

言正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急忡忡地老管家摇头,跟着他十多年,经过这么多大风大浪仍是改不了性子,遇了事总是紧张兮兮的。

 

众人被他这么一喊,不免也跟着着急起来,不知这次又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惊慌失措的。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老..爷...」老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出话来。

 

「老林,先别急,喘口气再说。」看他喘得脸都发白了,像是随时都昏过去似的,江医生赶紧上前帮他顺气。

 

「不急……不行呐。」林管家压着激烈起伏的胸口,进气多出气少,深吸了一口,稍缓了下才说,「老爷,小宝(林大总裁特助的小名)电话来说,高茂高盛从您这周转不到,现在打算在叶盛召开记者会,准备大张旗鼓地去总部找少爷商议。」林管家一口气讲完话后,随即又忧心忡忡地补充道, 「小宝说少爷昨晚喝了酒,一早胃疼的毛病又犯了...」管家小心扫了眼老爷和江医生的脸色,才小声道,「还吐了一阵.....」

 

「什么!」言正眉头紧锁,眸光凌厉的看向管家。「不是让小宝看紧他?怎么会让他喝的酒?」

 

「都是小宝失职,老爷...」林管家连忙替儿子请罪道。

 

言正对着管家摆手阻止他说下去,「算了,算了,咱们家霸王谁管得动他?」

 

江医生则不禁连连摇头。

 

「这两个废材,高家迟早要被这两兄弟给败了....」言正冷吭一声。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叫他俩好好去跟颢儿谈,不听!偏要和颢儿硬碰硬,他根本不吃那一套。这小子从小被爷爷奶奶惯坏的逆反情绪,和他玩硬的,得要有赴死的准备,他发起脾气来,就像着了魔似的,不把高家掀个底朝天,可不解气呀!更何况,颢儿现下可是大权在握,要对付高家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出这是什么馊主意,想把高家灭了不成...」若真让那两个废材去找颢儿,到时就算是他也劝不了!事实上,他也从没劝动过隽颢任何事,这臭小子自小有爷爷奶奶当靠山,根本没把他老子放在眼里。

 

言正来回踏步,啪的一声,将栏杆拍得叭叭地作响。。

 

虽然,颢儿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心智谋略都更加沉稳,也懂得韬光养晦,可终究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又出身名门旺族,天生王者气度,根本看不惯卑劣无耻的小人行径,尤其是这两个眼小如豆的舅父,早就想将这二人除之而后快。

 

别说是颢儿了,就算是他,要不是碍于芸芸多年的苦心经营,连他都想灭了这两个兄弟,岂容得二人成日兴风作浪。

 

「大哥,隽颢那胃可千万不能再折腾...」江医生严肃地说道。

 

「真是冤家。上次也是被他们两人气的。颢儿对谁都还能容忍,偏就这两人,那火爆脾气一上来,谁都压不住呀!」

 

「大哥,隽颢这可是得您真传呀!想当年,您冲冠一怒,可是能憾动整个股市呀!」言正拜把兄弟-王柏之忍不住笑出了声,化解紧张气氛。接着又挖苦道,「呵呵呵~只有大嫂这样柔媚的女子,才镇的住呀!」

 

「那倒是!」被拜把兄弟揶揄一番,言正不恼反笑。「那在找到镇得住颢儿的女人之前,还得我们三个茅山道士先施法灭火才行呐!呵呵呵~」

 

 

 

办公室

 

隽颢眼底闪过诧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低头看了眼腕表,现在不过才一点,不是吗小家伙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怎么会在这。

 

糟了!不知道小枫听到多少,隽颢心下惴惴不安。

 

「今天…今天怎么这么早下课?现在不是才过了中午?」隽颢心里有些心虚,问小枫话的时候,舌头都不利索了。

 

小枫咬紧了牙,没有回话。他眨了眨干涩的双眸,紧盯着隽颢,调整了呼吸,才艰难的发出了声音问:「什么事不可以告诉我?」

 

隽颢不着痕迹地咬了咬下唇,对着小枫打马虎眼,一派轻松道:「没事,哪有什么事。」

 

当他正考虑该怎么装傻呼咙过去时,却惊见小家伙眼眶慢慢泛红。

 

见隽颢不肯说出实情,小枫神色黯然,嘴唇紧抿成一条细线,望着隽颢泪水似乎随时就要溃堤。

 

隽颢心下一凉,顿时明了,小家伙怕是全都已经听到了,看他紧闭着双唇,强忍泪水的神情,连忙起身,将他拉进怀里安抚道:「不过是胃不大舒服而已,没事的。」

 

小枫噙着泪,豆大的泪珠不听话的往下流淌,死盯着他执意要问出答案。

 

隽颢犹豫了片刻,别无他法,「就....哀...」张了张嘴,放弃似地吐实道:「以前....胃出血过几次而已....」

 

话音刚落,小枫的心一下跳到嗓子口,脸色瞬间苍白,泪水如溃堤般的涌出,隽颢见状急忙抓住小枫肩头,解释道:「可是,现在都好了,真的。」

 

看小枫眼泪直落个不停,以为他不肯相信他,心里更加着急,迭声安抚,「真的没事,已经一两年都没发生过了。」

 

一股沉沉地伤痛在小枫的双眸漫开来,他不发一语,泪流满面地看着隽颢,压抑了好久,才哑声泣诉道:「…你们都骗人…都说没事……呜呜呜……妈妈也说没事……呜……都骗人……」

 

母亲过世的沉痛记忆被揭了开来,看似愈合的伤口又再次淌血,泪水冲刷不掉内心的伤痛和失去亲人的恐惧,让小枫的眼泪愈掉愈凶,止也止不住。

 

隽颢心疼地将小枫揽进自己怀里,懊悔自己怎么给忘了小家伙是多么地不容易才从丧母之痛中恢复,现在却被自己生生地撕裂开来,悔恨和歉疚瞬间袭上心头。

 

小枫巍颤颤地伏在隽颢怀里,一抽一噎地说着不完整的话,「妈妈说没事…医生也说妈妈会好……你们都骗人…我听到了……妈妈活不过三个月……呜呜呜…你也骗人…放开我…你们都骗人…」日复一日,在惶惶不安中度过,害怕亲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害怕这世上只剩他一人,这种日子他怕了,再也不要了。

 

「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别哭了…」隽颢紧紧地搂住小枫发颤地身子,亲吻柔顺的发顶,轻拍着他的背,不断安慰道。

 

听小枫断断续续哭诉,隽颢这才知道原来小家伙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隐忍着不说,长久以来,内心深处积压着对失去亲人的恐惧和独自一人面对未来的惊慌害怕。现在,因为自己的有心隐瞒把他心中的不安,一股脑儿的全爆发出来。

 

「宝贝,没有这么严重,真的,你相信我。」隽颢轻轻摇着小枫的肩膀,苦着脸,又一次重申道。

 

其实小枫生气并不是全因为隽颢的隐瞒,哭过了一阵后,把以前郁结在心里的苦痛全发泄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宝贝……」隽颢看小枫的眼泪仍不停地落,轻抚着他因为伤心害怕,透着股冰凉的脸颊,不知如何安抚,眉头皱得更紧。

 

小枫忆起了小林叔叔交代他做的事,吸了吸鼻子,用力擦掉眼泪,挺直了腰板,瞪眼竖眉,仰头看向隽颢,忍不住提高音调,责备道:「胃出血好几次,还不叫严重?」

 

小家伙哭完了,开始兴师问罪起来。

 

「没事的,已经好久没发生了。」隽颢无奈地解释道,只差没指天发誓了。

 

「有做过胃镜检查吗?」

「胃镜?」一提起胃镜,隽颢的俊脸立马皱成了苦瓜,第一次照胃镜,江医生故意不说有无痛胃镜,硬是给了他一个可怕的教训,每每想起总感觉背脊发凉。

「有没有?」小枫摇着隽颢臂膀不依不饶地问。

「有、有、有,手术时都做了。是情绪性的。」

「什么!还动手术?」小枫惊叫一声。

 

这是完了,越描越黑了!隽颢忍不住掩面。

 

「袋子破了要补,胃破了不也一样。」隽颢正想着该怎么避重就轻,转移他的注意力。小家伙跩着他的手臂,非要追根究底不可,「说清楚……」

 

小枫杏眼圆瞪,目光很是危险的盯着他,隐隐的能感觉到,似乎若是不说实话,把事情交代清楚,小家伙怕是真要生气了。

 

小枫这样在乎他的健康,把他当作最重要的亲人,隽颢当然是很高兴,只是话说出口后,又多了两只眼睛,每天紧迫盯”他”,这还让不让人活呀!想起以后可能发生的悲惨日子,隽颢犹豫了半响,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两人无声地僵持了一会儿,小枫瞧隽颢固执地不肯吐实,恼怒地挣开隽颢的怀抱,气地想往外跑。

 

「好好好,别气!我说……」隽颢一把拉住他,才面有难色地数着指头说:「一次吐血,一次昏倒,一次……所以得动点小手术补好。」

 

「吐血?昏倒?你还骗我说不严重!!」小枫气呼呼地对着隽颢大吼。

 

隽颢双眼紧闭,两手紧摀着耳朵,感觉耳膜快被小枫的吼叫声给震破了。

 

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暗叹了口气,悲催地想从今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了,哀…………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胃病的部份,看倌们别太较真

 

 

 

 

 

                        第38章 诡计

隽颢和小枫相认将近四个月,今天总算见识到小家伙发脾气的样子。

 

看他小脸气鼓鼓,横眉竖目的,两眼就快要喷出火来,像只炸毛小火龙,让隽颢觉得可爱极了,但冲着他撒气,朝他吼叫,可就不那么可爱了。

 

  尤其,这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自知理亏,隽颢平日摄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许多,忙露出讨好的神情,低声下气道:「你别生气。我道歉好不,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再瞒你了。」手揽着他的腰,一脸诚恳地保证道。

 

小枫却不领情,用力拿开他的手,扭动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

 

发泄过一顿后,对于隽颢善意的隐瞒,其实他早就不那么生气了,可看他完全不把身体健康当一回事,心头的无名之火顿时又烧了起来,胃病这么严重了,却从没见他特别注意过,工作一忙碌起来,总是有一餐没一餐的敷衍了事,他那娇弱的胃怎受的住他这样折腾,迟早又要犯病。

 

小枫心下打定了主意,绝不能这么轻易饶过他,小大人似的,板起面孔,责备道:「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自己都不注意,你知道有多少人担心你吗?」

 

听到小家伙责难的话,隽颢登时张口结舌无话可说,他原以为小家伙是因他隐瞒而生气,没料到,小家伙更生气他不注意身体。

 

虽然,虚心受教知错能改是美德,可被个小鬼头当面指责,顿觉脸上无光,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自然就是找借口推托诿责,咱们英明盖世的总裁大人怎可能如此轻易承认自己有错呢。

 

「我工作繁忙,总有疏漏……」隽颢一脸委屈可怜巴巴的说。

 

真不是他不注意,实在是胃病太烦人,禁忌太多,一会儿这不行,一会儿那不行的,他又不是八爪章鱼,哪能注意得过来?根本分.身乏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关心。不过,这终究是自己的身体,也不能说不是他的错,自知惭愧,于是,低着头,没再多加反驳。

 

小枫自然知道隽颢到底有多忙,若是易地而处,自己都没有把握能顾及到自己的身体,又怎么忍心去责备他。所以,就算知道隽颢这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也拿他没办法。看样子,只能自己帮布布多注意点了,口气也就缓和了些,「那你记不记得医生说有什么禁忌。」

 

小家伙,真是要管起他来了。

 

今天要是不全招了,炸毛的小家伙怕是不会放过他啰!

 

隽颢一屁股坐在他的大办公桌上,单手托腮,轻点下巴,歪着头用力想着早被他忘的一乾二净的医嘱,苦恼了半天,略带迟疑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烟…酒…咖啡因…还有辣的……粗糙的……」

 

「还有呢?」

 

「控制脾气,三餐要定…」隽颢一愣,这才想起午饭还没吃……

 

刚才忙着应付高家的事,不觉着饿,就把午饭给搁着,没想到这么一忘,已经过了午餐时间,现在一经提醒,才觉得胃饿得有些犯疼,手不禁捂住胃,微蹙起了眉头,深吸几口气,想将痛楚忍过去。

 

见状,小枫急忙绕到办公桌后面,扫开满桌的公文夹,这才找到早就冷掉的午饭,饭盒上打着附近五星级餐厅的烫金字体,显然是小林叔叔怕布布又犯胃病,已经先行预约好。

 

看着小枫手中被他忽视掉的午饭,隽颢哑口无言,胃部渐渐翻搅起来,痛得他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懊恼地挠挠头发,勉强堆起笑容告饶道:「我忘了吃了…你别生气…」

 

小枫无奈地看着眼前这可怜兮兮的布布,瞧他脸色泛白的难受模样,有气也发作不起来了。

「你等一下,我把午饭拿去重新热过。」

话一落,就见小枫如脱兔一样,匆匆转身往外跑去,知道小枫已经原谅他,没再责怪的意思,隽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枫一出总裁室,随即被小林拉到他的办公室去,说着悄悄话。

「总裁,怎么样了?」

「小林叔叔,布布他胃痛起来了。」小枫担心布布胃疼的难受,紧张得慌了手脚,一看到救星,急巴巴地追着他问。「布布午饭也还没吃,怎么办?是该先吃饭,还是先吃药?」

小林看小枫神色慌张,赶紧迭声安慰道,「别急,医生已经到了,待会儿,照医生的嘱咐做就可以。」

 

闻言,小枫连忙拉着小林就想往外去,「小林叔叔,那快让医生进去呀!布布很疼…」

「你先别慌,在进去之前,得先跟你说一件事情。」

「什么事?」看见小林叔叔一脸慎重其事的样子,小枫不由得把心给提了起来。

「刚刚高茂把记者召集到叶盛去开记者会,可能不一会儿便会杀过来找总裁讨钱周转了。」

「什么!」小枫惊叫一声。

「总裁上次就是因为高茂高盛,才胃出血住院,我担心这次若是让他们再来公司大闹,总裁肯定气炸,所以,这个消息我先封锁,不打算知会总裁了。」小枫听着觉得有理,暂时别跟布布说,免得胃病发作。

 

小林顿了一下,又道:「等会儿,你进去之后,别让总裁打开电视,现在新闻全关注在记者会上。」

「好,我知道!」小枫对着小林点头表示没问题,接着问:「可是,他们还是会来呀,那该怎么办?」

「所以重点来了,我们得想办法在那两人出发前,先出手阻挡下来。」

「小林叔叔,你想到办法了?」小枫佩服的看向小林。

「我…没这么厉害啦!」小林尴尬的搔搔头,「不过,老爷有办法。」

「老爷?」

「就是总裁的父亲,老总裁言正呀!」

小枫显然没料到会有这号人物出现,心中倍感讶异。

 

「老爷现在就在线上,等你接电话,有一件事得要你帮忙。」

此话一出,小枫不由得张大了嘴,小脑袋瓜一下子运转不过来,结结巴巴道:「老…老爷…找我?」。

「对,快过去接电话,他在电话上,等你好久了。」

「可…可是…」事出突然,小枫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可是了,事情紧急。我已经大致说明过你和总裁的关系,你既然叫总裁叔叔,待会儿,就该称呼老爷,爷爷吧!」小林直接就拉着小枫的臂膀往电话方向走。

小枫愣愣地跟着小林,等反应过来,小林叔叔早把话筒塞到他手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想。

 

看小林叔叔夸张地对他比着手势要他开口说话,小枫一颗心紧张的怦怦直跳,他作梦也没想过会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和爷爷通电话,深怕一个不小心坏了爷爷对他的第一印象。

 

小枫咽了咽唾没,深吸一口气,才压低声叫道:「…您好…」

「你就是小枫吗?」

「是,我是小枫。」面对素未谋面的爷爷,小枫显得很是拘谨,紧张地嘴唇不由得轻颤着。

「我是隽颢的爸爸,也就是你的爷爷,你该叫我什么呀?」

「爷爷好…」

电话里传来小枫似风铃般清脆的声音,一声爷爷,让早过了耳顺之龄的言正,听得眉开眼笑。

「呵呵…好,好,好乖。小枫你今年几岁呀?」

「十五岁。」

「在哪读书呀?」

「在S.T.学校。」

「隽颢对你好不好?」

「好。」

 

言正虽没见过小枫,可听他那悦耳稚嫩的声音,直觉是个乖巧的孩子,便忍不住和他话家常起来。

 

刚听到小宝说隽颢领养一个孩子时,确实是很诧异,隽颢才几岁,又未婚,怎么会想到要领养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不过,就跟香琪一样的想法,言正也以为隽颢只是虚应一应最近掀起的一股领养潮,但养孩子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假如隽颢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他实在不怎么赞同,若单凭言氏的财力而论,能帮助一些孩子未必是件坏事,也就随他去;可现在听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声音,心里头顿时喜滋滋地,感觉有个孙子可以疼,好像也挺不错的。于是,垫记着有空要念一念隽颢,别以为是领养来的孩子就可以不负责,这孩子既然姓言,就得待他视如己出,好好栽培。

 

小枫觉得爷爷的嗓音低沉醇厚,无比威严,可是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却是个慈祥和蔼的人,让他卸下了心防,想和爷爷多亲近些,两人谈话便不再是一问一答,慢慢大着胆子主动起来。

 

见祖孙两人聊的几乎浑然忘我,一旁的林管家忍不住提醒老爷事态紧急,言正这才回过神来,记起高家的那档子事。

 

「光顾着聊天,正事都给忘了,呵呵!小枫呐!你可知为何你隽颢叔叔一见着高茂和高盛就恼火吗?」

「不知。」

「呵呵!那爷爷解释给你听啊!你隽颢叔叔就好比一头狮子,高茂和高盛就像两只老鼠成天在你叔叔的身边叫嚣,吵得这头狮子连个午觉都睡不好,于是,狮子就来气了,偏偏这两只老鼠好狡猾,这儿躲那儿藏的,让狮子一掌拍不死,耍的他团团转,才一见到他俩就火大…」

 

「哈哈哈…爷爷,你这比喻实在太妙了…哈哈哈…」小枫觉得这个老鼠乱窜的比喻实在贴切,忍不住哈哈大笑。

 

听小枫乐的咯咯直笑,言正也不由的咧开了嘴,「所以说呢,狮子跟老鼠是不可能相见欢的,我们得阻止他们狭路相逢。」

「嗯。」

接着正色道:「小枫呐!待会儿,江医生进去给隽颢看看,医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过,以隽颢的顽固脾性,估摸他现在正等着高茂他们行动,打算来个迎头痛击,绝不会轻易接受治疗,所以,你得帮着医生劝隽颢就范,替爷爷争取点时间。」

 

言正一刚开始从小宝那得知有个孩子可能可以说服隽颢就医的时候,心中着实有些不敢置信,可现下,从他与小枫的谈话中,凭着阅人无数的经验,反倒觉得不无可能,这男孩儿心思纯正,温和随性,犹如暖风轻拂,隽颢那火爆脾气,还真只有这温润性子可以制的住。

 

于是,他把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小枫,他觉得把事情讲清楚说明白,计划才会比较顺利。

 

「爷爷,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明了了爷爷的通盘计划,小枫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坏心的贼笑,期待着待会好戏上演!

 

 

 

 

 

 

                        第39章 打架

「Hi~」

 

一声空灵低缓的嗓音飘进耳朵,和小林叔叔一道步出办公室的小枫顺着声线,转头看向眼前俊美的蓝眼帅哥。

 

「你就是小枫吧。」宝蓝色的眸子似笑非笑的,停在他的面前,蓝眼帅哥跟布布差不多高,约有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一米六左右的小枫仰视着他,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哇~好美~」小枫彻底得被震摄住,好美的人,让他煞时移不开眼。

 

听见小枫的赞美,隐在金色浏海后头的一双眸子,弯成一对月牙,耀着莹莹动人的湛蓝炫光,嘴角泛着微笑。

 

「好可爱的弟弟呦!我是江牧华医生。」蓝眼帅哥率先自我介绍道。

 

小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下,这才注意到他一身白色医师袍,衣袋里还挂着听诊器,确实是个医生没错,这个事实,让小枫瞬间石化,他从不知道原来医生也能这么迷人。

 

当下结巴得说不出话来,指着蓝眸美人,看向小林叔叔问道:「他是医生?」

 

小林认真的对他点头。

「哇~好年轻呀!」小枫又一次的赞美,天啊~简直就像个大学生。

「他年轻,别被他的娃娃脸给骗了,他都快奔三十了。」

「林小宝,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话一落,立刻赏了小林一拐子。「小枫,我们别理他,走!」说完,搂着小枫就走。

 

 

办公室

 

隽颢坐在办公桌前,双眸盯着电脑萤幕,一则财经小道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内容是亲近高茂的人士泄露,言正拒绝金援叶盛。

 

一群老贼!正经事没一撇,对公司营运一窍不通,光擅长媒体炒作,借此就想控制市场与舆论。

 

要不是他们三不五时地来招惹他,他才不屑与他们一般见识。愿赌又不甘服输,输光了,就四处哭诉借钱,再不然就是请父亲出面调停说情。现在,哭诉无门,大概矛头又转往他这边了吧!

 

在这尔虞我诈的商场,想要站稳脚步,领导者永远得要比对手多思考未来的四步五步,公司才得以永续经营。

 

隽颢这便是等着两位舅父自投罗网,看他俩跳梁小丑还能耍出什么猴把戏!

 

只不过.....他凝眉捂着腹部,难受地哼哼。

 

不甘心呐~眼看已经将两人逼到了绝处,总算可以一口气解决他们,这个破胃偏偏在这时,同他唱反调,让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小枫刚一进门,就见隽颢捧着肚子趴在桌上。

 

「布布!」小枫惊呼一声,赶紧跑去扶起他。

 

隽颢抬起头,无奈地对天空呼出一口气,彷佛要把体内的浊热呼出,疼痛稍稍缓解了些。

 

才挑眉看向小枫道:「没事,只是疼一下。」

 

「都疼成这样了,你还说没事。」小枫胸臆间顿时燃起一把火,不可抑止的拔高音量,圆睁着双眼瞪着他。

 

隽颢望着火冒三丈的小枫,竟幼稚地咬着指头,故装无辜道:「你好凶。」

 

小枫简直快被隽颢给搞疯掉,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想骂又骂不出口,从不知道有人生病还能这么耍无赖的。

 

隽颢瞧小家伙气的顶上快冒烟了,心里闷笑闷得肠子都快纠结,胃又跟着疼了起来。

 

隽颢这下可真是忍不了了,才弱弱地开口道:「小林,是不是给了你药,药呢?」

 

小枫以为布布终于肯吃药了,心中一喜,连忙掏出口袋里的一串药包,递给他。

 

「帮我拿杯水来,谢谢。」

小枫一刻都不敢稍停地端来水,就见隽颢撑起身子,把药包通通撕开倒在桌上,仅挑出白色的药丸,迅速往嘴里送。

 

小枫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吃药的,想出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扣住了隽颢的手腕。

 

「喂~药可不是这么吃的。」江牧华冲他微微一笑,站在原地纹风不动,可扣住隽颢手腕的指节却已经泛白。

 

隽颢好整以暇的,和他较着腕力。

 

两人僵持不到一分钟,江牧华额上渐渐冒出了细汗,臂力泄光了大半,隽颢不急不徐单手一翻一扯,转瞬脱离了江牧华的掌控。

 

江牧华用力过猛,收力不及,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好在隽颢反手急扣住他肘关节,拉了他一把才没摔倒在地。

 

等江牧华站稳,隽颢甩开他的手,又要想将药丸往嘴里倒。

 

江牧华无暇思索,两手急抓住隽颢的手,喝道:「喂!叫你不准吃,你还吃。」

 

「你管的着吗?」隽颢一听这话,立刻不甘势弱的回嘴,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指手划脚了。

 

「看我管不管的着了!」

 

江牧华气的牙痒痒,顺势便给了他一拳,却被隽颢轻轻松松地给闪躲掉,瞬间怒火更炙。于是,双拳齐上,隽颢倒推了把椅子,身子跟着猛往后退,才惊险避开,江牧华冷不防的又扑上前去,二人谁也不让谁,当真打了起来。

 

小枫手足无措的杵在一旁,看他们扭打成一团,根本没法阻止;小枫直觉地以为两人是朋友,再不然,就是主雇关系,不懂为何突然打了起来,一头雾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别看江医生长的秀气俊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以为他好欺负,看他出拳有力,身手灵活,绝不是花拳绣腿,恐怕也是苦练多年。只是,遇上了布布好像仍是差了那么一截,两人过了十几招,到现在,他还没碰着隽颢的身体,要不被闪过,要不就是被挡了下来。

 

庆幸的是,隽颢并不是真想和他打,看的出来,他只想迅速制服他,胃不停地作怪,让他疼地难受,眉头都快要能打成结了。就在此时,隽颢抓准时机,单手扣住江牧华的肩,扭过他的手,才将他压制在地。

 

「嗷~疼!别…嘶…我待会儿…还有手术要开…」江牧华一手被扭转在背后,拧眉痛叫。

 

闻言,隽颢随即放开了手,斥道:「有刀要开,还跟我打。」

 

暗道,好险!他根本没出手,不然,伤了他的手可不得了了。

 

于是,挪开脚,伸手要拉江牧华起身,没想到,他一个翻身,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直直往隽颢的娇胃而去。

 

隽颢“唔”地闷哼一声,双手紧捂住腹部,往一边侧倒下。

 

「你竟然来阴的。」隽颢恨恨地从牙缝挤出了几个字。

 

小枫担忧地扑上前去,用力抱住隽颢。

 

「不玩阴的,我怎么打的过你。」

 

这下可真是戳中了隽颢的要害,胃疼地让他皱紧了眉头,久久才缓过气来,

 

「我看……你待会儿……是想做我的手术吧!」

 

「喂~你没这么虚吧!言隽颢,你给我振作点!」见隽颢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让江牧华不由地紧张了起来,赶紧将他翻过身来察看。

 

「……我要是没这么虚……需要您…江大医生放下工作……匆匆赶来吗?」隽颢仰头吐出口气,斜睨了江牧华一眼,忍着疼,断断续续道。

 

「你你你……」

 

江牧华额角轻轻抽搐了一下,看着隽颢,这人…吼!非得说的他良心不安,是吗?江牧华真想仰天长啸,可终究是什么都没做,忿忿地架起隽颢,同小枫连忙将他抱到床上去。

 

 

 

 

 

 

                        第40章 被设计了

江牧华掏出手帕擦了把脸,束好金发,把白大褂重新整理好,仔细消毒过手后,从口袋里抽出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戴上无边的银框眼镜,散发着一股自信权威的医生架势,和刚才打架逞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打开精巧的皮箱,把诊疗器具、纸张表格摆在桌子上,坐到隽颢床边。双手抱胸,打着商量似的和隽颢道:「我只是奉命行事,你让我看完交差便是。」

 

隽颢仰躺在床上,胃疼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蠕动嘴唇道:「那你看完了,可以滚了。」

 

「你以为我想理你呀!上回被你给耍了,害我被我爸骂惨了,差点被压去跪祖宗牌位,现在定了这一长串的项目,得全填满才算数。」江牧华没好气地在隽颢眼前抖着手上的一迭表格道。

 

隽颢没有罪魁祸首的一点自觉,捧着疼痛的肚子,禁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好意思笑,都是你害的。」江牧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隽颢笑的更大声了。

 

江家三代单传,江牧华的父亲、祖父、曾祖父皆为名医,远近驰名,当然不可能让江牧华给败了名声,上次差点丢了他这条人命,抬出家法,让他跪祖宗牌位,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没什么好检查的,你全写正常就是了。」他笑着说完话,把胸前被解开的扭扣又给扣回去,「药留下,你人可以走了。」有些吃力地撑着身子就想起身。

 

「你搞什么啊?」江牧华不悦地拧起眉心,一把掐住隽颢的肩头,使劲把人给压回床上,居高临下地指着隽颢的鼻子,威吓道,「给我躺好,生病还逞什么强。」

 

原本就强忍着胃疼,有些气虚的隽颢,被江牧华大力按倒在床上,胸口一窒,几乎喘不上气来。隽颢身子是疼的要死,嘴上却仍是不饶人:「那你耍什么专业,胃病我比你还清楚,在这你根本检不出个鬼,没什么好看的,把药留下就行了。」

 

「你……」江牧华恨不能把隽颢给大卸八块。

 

小枫跪坐在隽颢床上,瞧两人像一对冤家,从一进门就斗嘴到现在,就他的观察,江医生似乎是关心布布的,只是布布不怎么领情就是了,一张嘴实在是坏,总能把江医生气的跳脚。

 

见江医生一双眼睛气得快喷火的模样,又想起爷爷交付的任务,小枫赶紧上前摇着隽颢的手劝阻道:「布布,你就让医生看看嘛。」

 

「不检查死不………」隽颢不假思索,顺口而出。

 

小枫一听到那个字眼,慌忙捂住了隽颢的嘴。

「别乱说。」

 

隽颢歉疚地笑笑,有些字眼小家伙总是很忌讳,不让说,轻轻地拿开他的手。

「好,我…唔…」一根体温计冷不防地塞进了隽颢嘴里,让他顿感错愕,一脸讶异和厌恶的复杂表情,伸手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眼前的〝古董〞。

 

自他有记忆以来,隽颢似乎真是没用过它,打小进出的全是五星级以上的医院,医疗器具自然也都是尖端科技,量体温这等小事,哔一声,不用一秒钟就能解决,现在,却得把〝古董〞含在嘴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真有那么几分像是个病人。

 

「什么时候全美最权威的江牧华医生出诊变得这么拮据了,竟会克难的改用〝古董〞啊?」隽颢眸底划过一丝狐疑,他把体温计捏在手里,拿它当枝笔似的在五只指头间甩动把玩,饶有兴味的看向江牧华,口气有几分探究。

 

「喂!这不是用来玩的。」江牧华连忙倾身,抢了回来。「什么〝古董〞!那是你不知道民间疾苦!温度计准确就好,哪来克难不克难。」

 

江牧华白了他一眼,把体温计拿回手里重新甩了甩,心道隽颢这家伙果然精明,稍有异样都逃不过他的眼,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江牧华板着一张脸将体温计送到隽颢嘴边,心中虽有些局促,怕露出破绽,表面上仍是很镇定,用下巴指指手上的体温计,要他认命点。

 

隽颢瞥了一眼江牧华,乖乖的接过体温计,只不过,掐在两指间,貌似想将它折断一般。

 

江牧华心里〝喀噔〞了一声,赶紧出声喝阻道:「警告你,你要是敢把它给折了,我就只是剩这只肛温计。」摇晃着手里细细闪亮的水银管,满意地看到隽颢神色一僵,俊脸渐渐蒙上了一层黑云,嘿笑两声,「如果你打算献出你的小雏菊,让我捅,我可是乐意之至。」

 

隽颢顿住险些掐断体温计的冲动,若有所思的地斜睨了江牧华一眼,恨恨地把体温计放进嘴里,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径自解着胸前的钮扣,胃部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低吟出声,难受地闭上眼。

小枫在一旁见隽颢一反先前坚持不让看诊的态势,忿忿然地扫了眼江牧华,一付静观其变的样子,反让他顿感不妙。小枫紧张地咬着手背,感觉布布好像知道了些什么,求救似的看向江医生。

 

江牧华竖起拇指朝自己比了比,暗示小枫别担心,一切有他。

 

回身拿开隽颢拨钮扣的手,迅速帮他解开胸前一排衬衫扭扣,敞开那肌肉结实的胸膛。

 

江牧华很有条理的进行了一系列例行性的检查,样子看起来非常专业。指头在隽颢的病灶上按了按,问了几句,最后,指尖停在腹间一道不怎么明显的粉色伤疤上,皱眉不语。

 

小枫的目光也跟着停留在蜜色肌肤上,仔细察看,竟不止一道伤疤,腹部周围也隐着数道淡粉红色的细长疤痕。

 

「喂!蒙古大夫,你看够了没有?」隽颢目光炯炯的盯着江牧华。

 

隽颢突来这么一句,江牧华窘地满脸通红,指尖猛往隽颢的痛处戳去,「让你再叫我蒙古大夫,试试看!」

 

被他这么一戳,隽颢再也忍不住地抱着肚子疼地直哼哼。

 

江牧华顺势抽出体温计,随意瞄了眼,便大声宣布道:「38度半,你发烧了。」

 

「你鬼扯,拿来我自己看。」隽颢恼怒的朝江牧华吼了一句,顾不上胃疼,蹭的跳起来,伸手抓住江牧华的手腕要抢回他手中的体温计。

 

惊见江牧华—个不小心手滑,将它掉到地上,断成两截。

 

江牧华瞟了眼刻意被〝壮烈牺牲〞的体温计,冲着隽颢耸耸肩:「嗯……你不相信的话…」拿起肛表摇了摇,「要不,换这只试试。」

 

隽颢目光如炬的盯着江牧华,恨不能将他瞪穿,双手紧紧的搼起了拳头,感觉事情确有蹊跷,毫无疑问,他被设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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